赏誉 第八
陈蕃曾经赞叹说:“像周乘这样的人才,真的是治国宝器。比喻成宝剑的话,他就是当代的干将剑。”
世目李元礼:“谡谡如劲松下风。”
世人评价李膺说:“其人如同挺拔的松树下穿过的强风。”
谢子微见许子将兄弟,曰:“平舆之渊,有二龙焉。”见许子政弱冠之时,叹曰:“若许子政者,有干国之器。正色忠謇,则陈仲举之匹;伐恶退不肖,范孟博之风。”
谢甄看见许虔兄弟俩,便说:“平舆县的深渊里,住着两条龙呀。”他看见年轻的许虔时,赞叹:“许虔这个人,具有国家栋梁之材,其人正直忠义,与陈蕃可以相提并论;惩恶扬善,驱除宵小,又有范滂的风采。”
公孙度目邴原:“所谓云中白鹤,非燕雀之网所能罗也。”
公孙度评价邴原:“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云中白鹤,不是寻常捕捉燕雀的网可以网罗的人才啊。”
钟士季目王安丰:“阿戎了了解人意。”谓:“裴公之谈,经日不竭。”吏部郎阙,文帝问其人于钟会,会曰:“裴楷清通,王戎简要,皆其选也。”于是用裴。
钟会评价安丰侯王戎说:“阿戎非常善解人意,通晓人性。”又说:“裴公善于清谈,能够说一整天。”后来吏部郎的位置空缺,晋文帝司马昭问钟会合适的人选,钟会说:“裴楷清雅豁达,王戎简洁扼要,两人都是合适的人选。”司马昭于是任用了裴楷。
王濬冲、裴叔则二人总角诣钟士季,须臾去,后客问钟曰:“向二童何如?”钟曰:“裴楷清通,王戎简要。后二十年,此二贤当为吏部尚书。冀尔时天下无滞才。”
王戎、裴楷两人还是儿童时拜访钟会,没待多久就走了,二人走后,有位客人问钟会:“你觉得那两个小孩如何?”钟会说:“裴楷清雅通达,王戎简朴直接。二十年以后,这两位贤人会做吏部尚书(来选拔官员)。希望到时候天下再没有被遗漏的人才。”
谚曰:“后来领袖有裴秀。”
有谚语说:“后辈领袖中,当有裴秀。”
裴令公目夏侯太初:“肃肃如入廊庙中,不修敬而人自敬。”一曰:“如入宗庙,琅琅但见礼乐器。见钟士季,如观武库,但睹矛戟。见傅兰硕,汪廧靡所不有。见山巨源,如登山临下,幽然深远。”
裴楷评价夏侯玄说:“他总是好像在朝廷上一样恭敬肃穆,让人们无须刻意去尊敬他,却自然会肃然起敬。”又说:“看到夏侯玄就好像进入了宗庙,只看见那些琳琅满目的礼乐之器。看见钟会,如同参观武器库,只见矛戟罗列威严。看见傅嘏,觉得他如同浩瀚汪洋,包容万象。看见山涛,如同登山俯瞰,幽静深远。”
羊公还洛,郭奕为野王令,羊至界,遣人要之,郭便自往。既见,叹曰:“羊叔子何必减郭太业!”复往羊许,小悉还,又叹曰:“羊叔子去人远矣!”羊既去,郭送之弥日,一举数百里,遂以出境免官。复叹曰:“羊叔子何必减颜子!”
羊祜回洛阳途中经过野王县,当时郭奕任野王县令。羊祜到了野王县的境内,就派人去请郭奕前来,郭奕亲自过去了。两人见面后,郭奕赞叹道:“这个羊祜说不定与我郭奕不相上下啊!”之后,郭奕再次前往羊祜住所,不久就回去,又赞叹道:“羊祜非同寻常,远超常人啊!”羊祜离开后,郭奕还前去送别,送了一整天,送出了几百里,最终还因此出了自己的县境而被免官。不过他仍旧赞叹:“羊祜说不定不比颜子差呢!”
王戎目山巨源:“如璞玉浑金,人皆钦其宝,莫知名其器。”
王戎评价山涛:“如同璞玉浑金,人们都钦佩他是宝贝,却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命名。”
羊长和父繇与太傅祜同堂相善,仕至车骑掾,蚤卒。长和兄弟五人,幼孤。祜来哭,见长和哀容举止,宛若成人,乃叹曰:“从兄不亡矣!”
羊忱的父亲羊繇和太傅羊祜是堂兄弟,向来相处甚好,羊繇官至车骑将军府的属官,然而早死。羊忱兄弟五人,幼年就成了孤儿。羊祜前来吊唁,看见羊忱悲哀的容颜、举止,都如同一个成年人,于是感叹:“我堂兄没有死啊!”
山公举阮咸为吏部郎,目曰:“清真寡欲,万物不能移也。”
山涛推荐阮咸出任吏部郎,评价阮咸说:“清心寡欲,万事万物都无法改变他的内心。”
王戎目阮文业:“清伦有鉴识,汉元以来未有此人。”
王戎评价阮武说:“人品清高,有见地,也有识人之才,自从建汉以来,还没有这样的人才。”
武元夏目裴、王曰:“戎尚约,楷清通。”
武陔评价裴楷、王戎:“王戎崇尚简约,裴楷清晰通达。”
庾子嵩目和峤:“森森如千丈松,虽磊砢有节目,施之大厦,有栋梁之用。”
庾敳评价和峤说:“此人森然如同千丈松,虽然树干多节分杈,却可以用来建造大厦,是国家的栋梁。”
王戎云:“太尉神姿高彻,如瑶林琼树,自然是风尘外物。”
王戎说:“王衍太尉风神俊雅,高不可攀,如同瑶林的玉树,自然是红尘俗世之外的仙品。”
王汝南既除所生服,遂停墓所。兄子济每来拜墓,略不过叔,叔亦不候。济脱时过,止寒温而已。后聊试问近事,答对甚有音辞,出济意外,济极惋愕;仍与语,转造精微。济先略无子侄之敬,既闻其言,不觉懔然,心形俱肃。遂留共语,弥日累夜。济虽俊爽,自视缺然,乃喟然叹曰:“家有名士,三十年而不知!”济去,叔送至门。济从骑有一马,绝难乘,少能骑者。济聊问叔:“好骑乘不?”曰:“亦好尔。”济又使骑难乘马,叔姿形既妙,回策如萦,名骑无以过之。济益叹其难测非复一事。既还,浑问济:“何以暂行累日?”济曰:“始得一叔。”浑问其故,济具叹述如此。浑曰:“何如我?”济曰:“济以上人。”武帝每见济,辄以湛调之,曰:“卿家痴叔死未?”济常无以答。既而得叔,后武帝又问如前,济曰:“臣叔不痴。”称其实美。帝曰:“谁比?”济曰:“山涛以下,魏舒以上。”于是显名,年二十八始宦。
汝南内史王湛脱下孝服后,就居住在了墓地附近。他哥哥王浑的儿子王济每次来扫墓,都忽略这个叔叔,不去拜访,王湛也不会等候他。王济平常日子偶尔经过,也只是随意寒暄几句而已。后来有一次王济尝试着和叔叔聊起近来发生的事,发现王湛的回答言辞精湛,让他非常惊讶,于是继续深入话题,越聊越感觉叔叔的思想精彩微妙。作为侄子,王济之前对叔叔并没有敬意,此时听到了他的高谈阔论,不禁肃然起敬,心服口服。于是王济留在叔叔这里过了几天。王济虽然素来才俊过人,比起王湛来还觉得自己有所不及,于是慨然感叹:“自己家里有如此名士,我竟然三十年了都不知道。”王济离开时,王湛送他出门。王济的随从中有一匹马,非常难以驾驭,很少有骑手可以驯服。王济随口问叔叔:“您喜欢骑马吗?”王湛说:“也喜欢啊。”王济就让叔叔试试骑那匹烈马,结果王湛不但身形美妙,甩鞭回绳之类的动作,甚至不亚于那些出名的骑手。王济越发感叹,此人深不可测,不仅仅在一件事上。王济回家后,父亲王浑问他:“这次怎么临时出门了好几天?”王济说:“我这几天找到了一个叔叔。”王浑问他具体原因,王济就边感叹边叙说。王浑说:“与我相比如何?”王济说:“在我之上。”晋武帝司马炎以前每次见到王济,都会拿他叔叔王湛戏谑,说:“你家那个傻叔叔死了没?”王济以前总是哑口无言。等到发现了这个叔叔的才华,后来晋武帝再问,王济就说:“我的叔叔并不傻。”对晋武帝称赞这个叔叔的内在品质出色。晋武帝说:“可以与谁相比?”王济说:“在山涛之下,魏舒之上。”自此之后,王湛才开始出名,在他二十八岁那年才出仕。
裴仆射,时人谓为言谈之林薮。
左仆射裴,被当时的人认为是清谈的理论集大成者。
张华见褚陶,语陆平原曰:“君兄弟龙跃云津,顾彦先凤鸣朝阳,谓东南之宝已尽,不意复见褚生。”陆曰:“公未睹不鸣不跃者耳!”
张华见到褚陶以后,对平原内史陆机说:“您兄弟二人像是在银河间腾跃的飞龙,顾荣如向着朝阳长鸣的凤凰。我本来以为东南的人才已经没有超过你们的了,想不到又见到褚陶这样的人。”陆机说:“这是因为您没有看见过不显山露水的人才罢了!”
有问秀才:“吴旧姓何如?”答曰:“吴府君,圣王之老成,明时之俊乂;朱永长,理物之至德,清选之高望;严仲弼,九皋之鸣鹤,空谷之白驹;顾彦先,八音之琴瑟,五色之龙章;张威伯,岁寒之茂松,幽夜之逸光;陆士衡、士龙,鸿鹄之裴回,悬鼓之待槌。凡此诸君,以洪笔为耒,以纸札为良田,以玄默为稼穑,以义理为丰年,以谈论为英华,以忠恕为珍宝,著文章为锦绣,蕴五经为缯帛,坐谦虚为席荐,张义让为帷幕,行仁义为室宇,修道德为广宅。”
有人问蔡洪:“吴地那些旧有的世家大族怎么样?”蔡洪回答:“吴展是圣明君王下的王佐之才,国家开明时期的俊杰忠臣;朱诞,是大臣之中德行最高的,公开选拔的官员中众望所归之人;严隐,如同深潭中鸣叫的仙鹤,空谷中奔驰的白驹;顾荣,如同各种乐器中的琴瑟,所有花纹中的龙纹;张畅,如同岁寒茂盛的青松,黑夜中的亮光;陆机、陆云两兄弟,如同云上徘徊的天鹅,等待敲响的大鼓。以上诸位名士,用大笔当作农具,把纸张当作良田,以沉默清心作为劳作,以掌握真理作为丰收,以言谈作为鲜花,以忠义宽恕作为珍宝,以自己的文章作为锦绣,把四书五经作为丝绸布帛,把谦虚谨慎作为自己的座席,把伸张道义作为自己的帷幕,施行仁义作为自己的房屋,修行品德来构筑宽广的宅院。”
人问王夷甫:“山巨源义理何如?是谁辈?”王曰:“此人初不肯以谈自居,然不读《老》《庄》,时闻其咏,往往与其旨合。”
有人问王衍:“山涛谈义理谈得怎么样?和谁旗鼓相当?”王衍说:“山涛从来不肯以清谈家自居,可是,虽然他不读《老子》《庄子》,但经常听到他的言论,多处和老庄思想相契合。”
洛中雅雅有三嘏:刘粹字纯嘏,宏字终嘏,漠字冲嘏,是亲兄弟,王安丰甥,并是王安丰女婿。宏,真长祖也。洛中铮铮冯惠卿,名荪,是播子。荪与邢乔俱司徒李胤外孙,及胤子顺并知名。时称:“冯才清,李才明,纯粹邢。”
洛阳的诸多雅人中有三嘏:刘粹,字纯嘏;刘宏,字终嘏;刘漠,字冲嘏。他们是亲兄弟,都是安丰侯王戎的外甥,也都是他的女婿。刘宏就是刘惔的祖父。洛阳最刚正不阿的人是冯惠卿,名荪,是冯播的儿子。冯荪和邢乔都是司徒李胤的外孙,跟李胤的儿子李顺都很有名气。当时的人称赞说:“冯氏才学清新,李氏才学明晰,最纯粹的是邢乔。”
卫伯玉为尚书令,见乐广与中朝名士谈议,奇之,曰:“自昔诸人没已来,常恐微言将绝,今乃复闻斯言于君矣!”命子弟造之,曰:“此人,人之水镜也,见之若披云雾睹青天。”
卫瓘担任尚书令时,看见乐广和名士们清谈,感到他不同寻常,说:“自从当初那帮名士去世之后,现如今我总是担心清谈要消失,今天竟然能够在你这里听到真正的清谈!”于是让自己的子侄去拜访乐广,对他们说:“这个人是人中水镜,见到他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。”
王太尉曰:“见裴令公精明朗然,笼盖人上,非凡识也。若死而可作,当与之同归。”或云王戎语。
王衍说:“我看裴楷精明豁朗,卓尔不群,具有非凡的见识。如果他能死而复生,我应当与他为友。”也有人说这是王戎说的。
王夷甫自叹:“我与乐令谈,未尝不觉我言为烦。”
王衍自己感叹:“我和乐广清谈,经常感到我说的话太烦琐。”
郭子玄有俊才,能言老庄,庾敳尝称之,每曰:“郭子玄何必减庾子嵩!”
郭象才俊过人,擅长谈论老庄,庾敳曾经称赞他,每每说:“郭象可不在我庾敳之下啊!”
王平子目太尉:“阿兄形似道,而神锋太俊。”太尉答曰:“诚不如卿落落穆穆。”
王澄评价王衍说:“我哥哥的形貌看起来似乎符合天道,然而风神太过俊朗锋锐。”王衍回应:“确实不如你那么落落大方,肃穆恭谨。”
太傅府有三才:刘庆孙长才,潘阳仲大才,裴景声清才。
太傅司马越的府上有三个人才:刘舆有专长之才,潘滔有博学之才,裴邈是清廉之才。
林下诸贤,各有俊才子:籍子浑,器量弘旷;康子绍,清远雅正;涛子简,疏通高素;咸子瞻,虚夷有远志;瞻弟孚,爽朗多所遗;秀子纯、悌,并令淑有清流;戎子万子,有大成之风,苗而不秀;唯伶子无闻。凡此诸子,唯瞻为冠,绍、简亦见重当世。
“竹林七贤”,各自的儿子都是俊杰才子:阮籍的儿子阮浑,器量弘达阔朗;嵇康的儿子嵇绍,清洁高雅,正直远大;山涛的儿子山简,生性洒脱素雅;阮咸的儿子阮瞻,虚心谦逊,志向宏远;阮瞻的弟弟阮孚,豁达爽朗,不为俗世所累;向秀的儿子向纯、向悌,都是温良恭俭,洁身自好的清流名士;王戎的儿子王万子,有成大事的风度,可惜早逝;唯独刘伶的儿子默默无闻。在这些人之中,唯独阮瞻超过其余人,可以居首位,嵇绍和山简在当时也很受看重。
庾子躬有废疾,甚知名。家在城西,号曰城西公府。
庾琮有残疾,非常有名望。他的住宅在城西,被称为城西公府。
王夷甫语乐令:“名士无多人,故当容平子知。”
王衍对乐广说:“名士并不很多,所以都应该让王澄知道。”
王太尉云:“郭子玄语议如悬河泻水,注而不竭。”
太尉王衍说:“郭象的谈论好像瀑布流水,滚滚不绝。”
司马太傅府多名士,一时俊异。庾文康云:“见子嵩在其中,常自神王。”
司马越的太傅府里名士很多,都是当时的才俊贤人。庾亮说:“我觉得庾敳在这些人里面,总是显得神采过人。”
太傅东海王镇许昌,以王安期为记室参军,雅相知重。敕世子毗曰:“夫学之所益者浅,体之所安者深。闲习礼度,不如式瞻仪形;讽味遗言,不如亲承音旨,王参军人伦之表,汝其师之。”或曰:“王、赵、邓三参军,人伦之表,汝其师之。”谓安期、邓伯道、赵穆也。袁宏作《名士传》,直云王参军。或云赵家先犹有此本。
太傅东海王司马越镇守许昌,选用王承作为自己的记室参军,对其非常推崇看重。司马越教育自己的儿子司马毗说:“仅仅学习死知识,收获很浅,通过身体力行所感悟的东西才深刻。你熟悉那些礼法制度,不如亲眼去观看礼仪的形式;背诵品味前人留下的名言,不如亲自接受高人的指导,王参军可谓人中楷模,你可以师从于他。”也有人说:“王、赵、邓三位参军是当时人们的楷模,你要师从他们。”这里所说的三位参军指王承、邓攸、赵穆。袁宏写《名士传》中,只提到王承。有人说赵穆家先前仍然有原本。
庾太尉少为王眉子所知。庾过江,叹王曰:“庇其宇下,使人忘寒暑。”
庾亮少年时就得到王玄的欣赏。后来庾亮渡江南下,赞叹王玄说:“他的庇护,让我忘记了人世间的冷暖变化。”
谢幼舆曰:“友人王眉子清通简畅,嵇延祖弘雅劭长,董仲道卓荦有致度。”
谢鲲说:“我的朋友王玄清爽通达,简洁明畅;嵇绍宽宏大量,品德高尚;董养见识超群,风度过人。”
王公目太尉:“岩岩清峙,壁立千仞。”
王导评价王衍:“巍峨清静地屹立,如同悬崖峭壁直立千丈。”
庾太尉在洛下,问讯中郎,中郎留之云:“诸人当来。”寻温元甫、刘王乔、裴叔则俱至,酬酢终日。庾公犹忆刘、裴之才俊,元甫之清中。
庾亮当时在洛阳,一次去拜访中郎庾敳,之后庾敳留他,说:“大家都会来的。”不久温几、刘畴、裴楷都来了,众人坐而论道,清谈了一整日。庾亮始终对刘、裴的才华、温几的温和清静记忆犹新。
蔡司徒在洛,见陆机兄弟住参佐廨中,三间瓦屋,士龙住东头,士衡住西头。士龙为人,文弱可爱;士衡长七尺余,声作钟声,言多慷慨。
司徒蔡谟在洛阳时,见到陆机兄弟住在僚属事务所,那里有三间瓦屋,陆云住东头那间,陆机住西头那间。陆云为人处世,文弱可爱;陆机身高七尺有余,声如洪钟,言辞总是慷慨激昂。
王长史是庾子躬外孙,丞相目子躬云:“入理泓然,我已上人。”
长史王濛是庾琮的外孙,王导评价过庾琮:“他对玄理的理解鞭辟入里,在我之上。”
庾太尉目庾中郎:“家从谈谈之许。”
庾亮评价中郎庾敳:“我堂叔言谈受人认可称赞。”
庾公目中郎:“神气融散,差如得上。”
庾亮评价中郎庾敳说:“精神气质清融散淡,大体上也算出众。”
刘琨称祖车骑为朗诣,曰:“少为王敦所叹。”
刘琨称赞祖逖爽朗豁达,说:“他年轻时很被王敦赏识。”
时人目庾中郎:“善于托大,长于自藏。”
当时人士评价中郎庾敳说:“他善于寄身于高位,也擅长隐藏自己。”
王平子迈世有俊才,少所推服。每闻卫玠言,辄叹息绝倒。
王澄是出类拔萃的绝世俊才,很少有人可以被他认可。不过每当他听闻卫玠的言辞,则总是赞叹不已,为之倾倒。
王大将军与元皇表云:“舒风概简正,允作雅人,自多于邃,最是臣少所知拔。中间夷甫、澄见语:‘卿知处明、茂弘。茂弘已有令名,真副卿清论;处明亲疏无知之者。吾常以卿言为意,殊未有得,恐已悔之!’臣慨然曰:‘君以此试。’顷来始乃有称之者。言常人正自患知之使过,不知使负实。”
王敦上表晋元帝说:“王舒风采过人,简要正直,可以称得上优雅之人,自是超过王邃,是臣子我少有的既欣赏又想提拔的。这段时间王衍、王澄对我说:‘阁下了解王舒和王导。王导已经名声在外,确实与你说的一致;王舒的人品能力却无论亲疏都不知道。我常常记得阁下说的话,去了解王舒,却没有什么收获,恐怕阁下已经后悔了吧。’臣愤慨地说:‘您按照我说的再试试看。’最近开始有人称颂王舒了。说明常人担心自己已经太过了解他人,而不知道自己了解的有违事实。”
周侯于荆州败绩还,未得用。王丞相与人书曰:“雅流弘器,何可得遗?”
周在荆州大败而归,自此未能得到任用。王导给别人写信说:“周风雅有大才,怎么能把他遗漏了呢?”
时人欲题目高坐而未能,桓廷尉以问周侯,周侯曰:“可谓卓朗。”桓公曰:“精神渊著。”
当时的人士想给高坐和尚下个评语,还没有想出适合的,廷尉桓彝拿这事问周,周说:“可以说是卓越爽朗。”桓温说:“精神深邃而鲜明。”
王大将军称其儿云:“其神候似欲可。”
王敦称赞他的儿子王应说:“神态非常让人舒适。”
卞令目叔向:“朗朗如百间屋。”
尚书令卞壸评价叔向说:“朗朗豁达,像上百间的大屋。”
王敦为大将军,镇豫章。卫玠避乱,从洛投敦,相见欣然,谈话弥日。于时谢鲲为长史,敦谓鲲曰:“不意永嘉之中,复闻正始之音。阿平若在,当复绝倒。”
王敦任大将军时,镇守豫章。卫玠为了躲避战乱,从洛阳到豫章投奔他,两人相见后都很高兴,清谈了一整天。谢鲲那时在做王敦的长史,王敦对他说:“想不到在永嘉年间又听到了正始年间的那种清谈。王澄如果在这里,一定会大为倾倒。”
王平子与人书,称其儿:“风气日上,足散人怀。”
王澄给人写信,称赞自己的儿子:“他的风采气质蒸蒸日上,越来越能够让人畅怀。”
胡毋彦国吐佳言如屑,后进领袖。
胡毋辅之谈吐中的好词佳句就像木屑一样延绵不绝,是后进之人的领袖。
王丞相云:“刁玄亮之察察,戴若思之岩岩,卞望之之峰距。”
王导说:“刁协明辨事物细致认真,戴渊如同岩石般刚正威严,卞壸如同高山令人仰止。”
大将军语右军:“汝是我佳子弟,当不减阮主簿。”
王敦对王羲之说:“你是我们家族中的出色子弟,应当不逊于阮裕。”
世目周侯:“嶷如断山。”
世人评价武城侯周:“巍峨险峻,如同悬崖峭壁。”
王丞相招祖约夜语,至晓不眠。明旦有客,公头鬓未理,亦小倦,客曰:“公昨如是似失眠。”公曰:“昨与士少语,遂使人忘疲。”
王导招呼祖约夜晚过来谈论,通宵达旦未曾休息。次日天亮有客人来,王导没有梳头就出来见客,面有倦容。客人说:“你昨晚是否失眠了?”王导说:“我与祖约清谈,忘记了疲劳。”
王大将军与丞相书,称杨朗曰:“世彦识器理致,才隐明断。既为国器,且是杨侯淮之子,位望殊为陵迟。卿亦足与之处。”
王敦给王导写信,称赞杨朗:“杨朗见识器量过人,才学深藏不露,善于明断是非。既是国家栋梁之材,又是杨淮的儿子,相较之下他如今的地位名望有些不足,希望你能够多与他相处。”
何次道往丞相许,丞相以麈尾指坐,呼何共坐,曰:“来,来,此是君坐。”
何充前去拜访王导,王导拿着拂尘指着座位,招呼他一同坐下,说:“来,来,这是您的座位。”
丞相治扬州廨舍,按行而言曰:“我正为次道治此尔!”何少为王公所重,故屡发此叹。
王导修建扬州刺史的官舍,前往视察修建进度时说:“我只是在为何充修建这个官署而已!”何充年纪轻轻就受到王导的重视,所以王导屡次发表这种赞叹之词。
王丞相拜司徒①而叹曰:“刘王乔若过江,我不独拜公。”
王导受任为司徒时感叹:“如果刘畴也能过江南下,不只我一人可以官至三公。”
王蓝田为人晚成,时人乃谓之痴。王丞相以其东海子,辟为掾。常集聚,王公每发言,众人竞赞之。述于末坐曰:“主非尧、舜,何得事事皆是?”丞相甚相叹赏。
蓝田侯王述为人晚熟,当时人们就说他痴傻。王导因为他是东海太守王承的儿子,就召他做属官。日常的聚会中,王导每次发言,众人都会争相赞美。而坐在末座的王述却说:“主公又不是尧、舜,怎么会每件事都说得对?”王导因此非常赞赏他。
世目杨朗:“沉审经断。”蔡司徒云:“若使中朝不乱,杨氏作公方未已。”谢公云:“朗是大才。”
世人评价杨朗:“为人深沉,擅长审查决断。”司徒蔡谟说:“若西晋不乱,杨氏兄弟中担任三公的将会连续不断。”谢安说:“杨朗是大才。”
刘万安即道真从子,庾公所谓灼然玉举。又云:“千人亦见,百人亦见。”
刘绥就是刘宝的侄儿,是庾琮所说的操守鲜明坚定的人物。又说:“在千百人之中,他一定能够脱颖而出。”。
庾公为护军,属桓廷尉觅一佳吏,乃经年。桓后遇见徐宁而知之,遂致于庾公,曰:“人所应有,其不必有;人所应无,己不必无。真海岱清士。”
庾亮担任护军将军时,委托廷尉桓彝帮忙找一个优秀的从属官吏,这事情竟然过了一年。桓彝后来碰见徐宁,相当欣赏,就把徐宁推荐给了庾亮,说:“常人应该有的东西,他未必有;而常人所没有的东西,他未必没有。他的确称得上海岱这一地区的清雅人士。”
桓茂伦云:“褚季野皮里阳秋。”谓其裁中也。
桓彝说:“褚裒是皮里阳秋。”这指的是褚裒心中对事物有裁决,但并不表现出来。
何次道尝送东人,瞻望,见贾宁在后轮中,曰:“此人不死,终为诸侯上客。”
何充有一次送走东来的客人,眺望之下,见到贾宁在后面的车上,说:“这个人只要不死,终将会成为诸侯们的上客。”
杜弘治墓崩,哀容不称。庾公顾谓诸客曰:“弘治至羸,不可以致哀。”又曰:“弘治哭不可哀。”
杜乂家祖坟塌了,他脸上却没有相应的悲哀神情。庾亮环顾众宾客之后,说:“杜乂身体非常虚弱,不可以太过哀伤。”又说:“杜乂可以哭,但不能太过哀伤。”
世称庾文康为丰年玉,稚恭为荒年谷。庾家论云:“是文康称恭为荒年谷,庾长仁为丰年玉。”
世人称赞庾亮是丰年的美玉,称赞庾翼是荒年的谷粮。庾家的人则说:“是庾亮称赞庾翼像荒年的谷粮,称赞庾统像丰年的美玉。”
世目杜弘治标鲜,季野穆少。
世人评价杜乂长相俊逸,褚裒温和淡泊。
有人目杜弘治:“标鲜清令,盛德之风,可乐咏也。”
有人评价杜乂:“风采俊秀照人,本性清高纯美,表现出大德的风范,是值得歌颂的人。”
庾公云:“逸少国举。”故庾倪为碑文云:“拔萃国举。”
庾亮说:“王羲之被全国推崇。”所以庾倩为他写碑文时写道:“拔萃国举。”
庾稚恭与桓温书,称:“刘道生日夕在事,大小殊快。义怀通乐既佳,且足作友,正实良器。推此与君同济艰不者也。”
庾翼写信给桓温,称赞道:“刘恢日夜都一心工作办事,大事小事都办得让人满意。他心怀忠义而又豁达乐观,而且可以作为好友相处,实在是一位杰出的人才。我现在将他推荐给您,希望可以和您一起患难与共,同舟共济。”
王蓝田拜扬州,主簿请讳。教云:“亡祖、先君,名播海内,远近所知。内讳不出于外,余无所讳。”
蓝田侯王述上任为扬州刺史时,主簿向他请示要避讳的名字。王述说:“先祖、先父,海内闻名,远近皆知。家族中女性的名字外人也不得而知,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要避讳的了。”
萧中郎,孙丞公妇父。刘尹在抚军坐,时拟为太常。刘尹云:“萧祖周不知便可作三公不?自此以还,无所不堪。”
中郎萧轮是孙统的岳父,刘惔在抚军大将军司马昱那里做客时,曾商议提升萧轮为太常。刘惔说:“不知萧轮是否有能力做三公?三公以下,他没有不能胜任的。”
谢太傅未冠,始出西,诣王长史,清言良久。去后,苟子问曰:“向客何如尊?”长史曰:“向客亹亹,为来逼人。”
太傅谢安还未成年时,初到京城,前去拜访长史王濛,两人清谈了良久。谢安离开后,王修问他父亲王濛:“刚才那位客人和父亲相比怎么样?”王濛说:“那位客人说话娓娓道来,气场逼人。”
王右军语刘尹:“故当共推安石。”刘尹曰:“若安石东山志立,当与天下共推之。”
王羲之对刘惔说:“我们自然应当一起推荐谢安。”刘惔说:“如果谢安志在隐居东山,我们也应当与天下人一起推崇他。”
谢公称蓝田:“掇皮皆真。”
谢安称赞王述:“此人剥去皮,里面都是率真的。”
桓温行经王敦墓边过,望之云:“可儿!可儿!”
桓温出行,经过王敦墓边,望着王敦的坟墓说:“有意思的人!有意思的人啊!”
殷中军道王右军云:“逸少清贵人,吾于之甚至,一时无所后。”
中军将军殷浩评价王羲之说:“王羲之是个清雅高贵之人,我非常喜爱他,目前在我眼里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。”
王仲祖称殷渊源:“非以长胜人,处长亦胜人。”
王濛称赞殷浩:“非但长处胜过他人,对待自己长处的方式也胜过他人。”
王司州与殷中军语,叹云:“己之府奥,蚤已倾写而见;殷陈势浩汗,众源未可得测。”
司州刺史王胡之和中军将军殷浩清谈,叹道:“我内心的见解,早已倾泻完毕,而殷浩的见识如同滔滔江水,浩然无穷,其思想源头深不可测。”
王长史谓林公:“真长可谓金玉满堂。”林公曰:“金玉满堂,复何为简选?”王曰:“非为简选,直致言处自寡耳。”
长史王濛对支道林说:“刘惔的言谈可以说是金玉满堂。”支道林说:“既然是金玉满堂,为什么又要挑选言辞呢?”王濛说:“不是经过挑选,只是他本来话语就简练呀。”
王长史道江道群:“人可应有,乃不必有;人可应无,己必无。”
王濛评价江灌:“人们该有的优点,他未必有;人们不应该有的缺点,他一定没有。”
会稽孔沈、魏顗、虞球、虞存、谢奉并是四族之俊,于时之杰。孙兴公目之曰:“沈为孔家金,为魏家玉,虞为长、琳宗,谢为弘道伏。”
会稽郡孔沈、魏顗、虞球、虞存、谢奉同是四个家族的俊才,是当时的杰出人物。孙绰评价他们说:“孔沈是孔家的金子,魏是魏家的美玉,虞家因为虞球、虞存被推崇,谢家因为谢奉被佩服。”
王仲祖、刘真长造殷中军谈,谈竟,俱载去。刘谓王曰:“渊源真可。”王曰:“卿故堕其云雾中。”
王濛和刘惔到殷浩家清谈,谈完了,就一起坐车离开。刘惔对王濛说:“殷浩的言谈真是不错。”王濛说:“那是因为你掉进了他言谈的云雾之中。”
刘尹每称王长史云:“性至通而自然有节。”
刘惔常常称赞王濛:“生性最通达,风度自然又有节操。”
王右军道谢万石:“在林泽中,为自遒上”;叹林公:“器朗神俊”;道祖士少:“风领毛骨,恐没世不复见如此人”;道刘真长:“标云柯而不扶疏”。
王羲之评价谢万说:“此人在山林湖泊之地,会自然显得遒劲挺拔。”感叹支道林:“器宇开朗,神采俊逸。”评价祖约:“气质比容貌更美好,恐怕此生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人。”评价刘惔:“青云直上,高耸良木,枝叶稀少疏离。”
简文目庾赤玉:“省率治除。”谢仁祖云:“庾赤玉胸中无宿物。”
简文帝评价庾统:“聪明直率,自律端庄。”谢尚说:“庾统胸中不会藏事情。”
殷中军道韩太常曰:“康伯少自标置,居然是出群器。及其发言遣辞,往往有情致。”
殷浩称赞韩伯:“韩伯年少就自我标榜,自然是因为才能出类拔萃。他发表言论,总是别有一番情致。”
简文道王怀祖:“才既不长,于荣利又不淡,直以真率少许,便足对人多多许。”
简文帝讲到王述:“虽说才能不怎么样,也看不淡功名利禄,倒是以他那一点点纯真直率,便足以超过别人许多了。”
林公谓王右军云:“长史作数百语,无非德音,如恨不苦。”王曰:“长史自不欲苦物。”
支道林对王羲之说:“王濛说了几百句话,都是一些道德之言,可惜无法困住别人。”王羲之说:“他本来就没打算困住谁。”
殷中军与人书,道谢万:“文理转遒,成殊不易。”
殷浩给人写信,写到谢万:“文采思想变得遒劲有力了,能够这样对他来说很不容易。”
王长史云:“江思悛思怀所通,不翅儒域。”
王濛说:“江惇在思想上所精通的,不只是儒学。”
许玄度送母,始出都,人问刘尹:“玄度定称所闻不?”刘曰:“才情过于所闻。”
许询送他母亲,初到京城来,有人问刘惔:“许询本人到底和传闻中的是否符合?”刘惔:“他的才华超过传闻。”
阮光禄云:“王家有三年少:右军、安期、长豫。”
光禄大夫阮裕说:“王家有三位少年:王羲之、王应、王悦。”
谢公道豫章:“若遇七贤,必自把臂入林。”
谢安谈到豫章太守谢鲲时说:“他要是能遇到‘竹林七贤’,一定会被拉着手臂一起进入竹林中。”
王长史叹林公:“寻微之功,不减辅嗣。”
王濛称赞支道林:“他探寻微妙玄理的功力,不逊于王弼。”
殷渊源在墓所几十年。于时朝野以拟管、葛,起不起,以卜江左兴亡。
殷浩在墓地附近住了近十年。当时朝野内外都将他比作管仲和诸葛亮这样的大才,看他到底是否会为朝廷出力,来预测江左朝廷的兴衰存亡。
殷中军道右军:“清鉴贵要。”
殷浩称王羲之:“清高自傲,见识过人,简明扼要。”
谢太傅为桓公司马。桓诣谢,值谢梳头,遽取衣帻。桓公云:“何烦此!”因下共语至暝。既去,谓左右曰:“颇曾见如此人不?”
谢安做过桓温的司马。一次,桓温去见谢安,正好碰上谢安在梳头,谢安就匆忙去取衣服、头巾。桓温说:“何必这么麻烦!”直接走下车去和他一起谈到天黑。桓温离开后,问随从:“你们可曾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吗?”
谢公作宣武司马,属门生数十人于田曹中郎赵悦子。悦子以告宣武,宣武云:“且为用半。”赵俄而悉用之,曰:“昔安石在东山,缙绅敦逼,恐不豫人事。况今自乡选,反违之邪?”
谢安出任桓温的司马时,托付了数十个门生给田曹中郎赵悦。赵悦之后禀告了桓温,桓温说:“暂时用其中的一半人吧。”不久之后,赵悦就把这些人全部采用,他说:“以前谢安在东山隐居时,官员豪绅督促他出来任职,都担心他不关心人事政治。何况如今这些人都是他从自己家乡选拔的,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愿呢?”
桓宣武表云:“谢尚神怀挺率,少致民誉。”
桓温上表朝廷道:“谢尚精神与胸怀直率坦荡,年纪轻轻就得到民间的美誉。”
世目谢尚为令达,阮遥集云:“清畅似达。”或云:“尚自然令上。”
世人评价谢尚高雅豁达,阮孚说:“清新舒畅,接近豁达。”也有人说:“谢尚是自然优雅,品质上佳。”
桓大司马病,谢公往省病,从东门入。桓公遥望,叹曰:“吾门中久不见如此人!”
桓温生病了,谢安前去探望,从东门而入。桓温隔着老远望见他,感叹道:“我的家中许久见不到这样子的人了!”
简文目敬豫为“朗豫”。
简文帝评价王恬“爽朗而令人愉快”。
孙兴公为庾公参军,共游白石山,卫君长在坐。孙曰:“此子神情都不关山水,而能作文。”庾公曰:“卫风韵虽不及卿诸人,倾倒处亦不近。”孙遂沐浴此言。
孙绰出任庾亮的参军时,和庾亮共游白石山,当时卫永也在场。孙绰说:“这位仁兄的神情都没有关注在山水之上,还能够写文章。”庾亮说:“卫永的风度神韵虽然比不上各位,但让人倾倒的地方也不同凡响。”孙绰于是反复咀嚼这话,深深体味。
王右军目陈玄伯:“垒块有正骨。”
王羲之评价陈泰:“有坚定的气概,有忠正的骨气。”
王长史云:“刘尹知我,胜我自知。”
王濛说:“刘惔了解我,胜过我了解自己。”
王、刘听林公讲,王语刘曰:“向高坐者,故是凶物。”复更听,王又曰:“自是钵后王、何人也。”
王濛、刘惔听支道林讲法,王濛对刘惔说:“在讲坛上的,原来是个违背佛法的家伙。”再听下去,王濛又说:“原来是和尚中的王弼、何晏啊。”
许玄度言:“《琴赋》所谓‘非至精者,不能与之析理’,刘尹其人;‘非渊静者,不能与之闲止’,简文其人。”
许询说:“《琴赋》里说‘若非最精通之人,不可一起辨析明理’,刘惔就是符合条件的人;‘若非深沉冷静之人,不可与他共同闲居’,司马昱就是符合条件的人。”
魏隐兄弟少有学义。总角诣谢奉,奉与语,大说之,曰:“大宗虽衰,魏氏已复有人。”
魏隐兄弟年少时就很有学识。小时候去拜见谢奉,谢奉和他们谈话后,大感欣喜,说:“魏氏的宗族虽然衰弱了,但如今又重新后继有人了。”
简文云:“渊源语不超诣简至,然经纶思寻处,故有局陈。”
简文帝说:“殷浩的清谈造诣并不高超简要,然而他经过一番思考所说出来的话,也是很有布局和思路的。”
初,法汰北来,未知名,王领军供养之。每与周旋行来,往名胜许,辄与俱。不得汰,便停车不行。因此名遂重。
起初,法汰和尚刚从北方过来时,还不出名,中领军王洽供养着他。王洽经常跟他应酬往来,只要去名胜之地游玩,就要带上他。如果法汰不去,王洽就停车不走。因此法汰的声望便开始高了起来。
王长史与大司马书,道渊源“识致安处,足副时谈”。
王濛给桓温写了一封信,说殷浩“有见识,有情趣,随遇而安,很符合时人对他的评价”。
谢公云:“刘尹语审细。”
谢安说:“刘惔的言语审慎细腻。”
桓公语嘉宾:“阿源有德有言,向使作令仆,足以仪刑百揆。朝廷用违其才耳!”
桓温对郗超说:“殷浩有德行,也能说会道,假如让他做辅弼大臣,足以为百官的表率,只是朝廷没有根据他的才能用他啊!”
简文语嘉宾:“刘尹语末后亦小异,回复其言,亦乃无过。”
简文帝对郗超说:“刘惔的清谈说到后面开始跟之前的说法有所不同,但是回过头细细体味,也没有什么大问题。”
孙兴公、许玄度共在白楼亭,共商略先往名达。林公既非所关,听讫,云:“二贤故自有才情。”
孙绰和许询一起在白楼亭上,共同回顾评价以前那些的贤达之人。反正这些话题跟支道林无关,他听完两人的谈论后,只是说:“二位贤才,的确很有才情。”
王右军道东阳:“我家阿林,章清太出。”
王羲之评价东阳太守王临之说:“我们家的阿临,才华横溢,非常优异。”
王长史与刘尹书,道渊源“触事长易”。
王濛写信给刘淡,评价殷浩说:“待人处世,温润随和。”
谢中郎云:“王修载乐托①之性,出自门风。”
从事中郎谢万说:“王耆之那种不拘小节的随性,来自他家的门风。”
林公云:“王敬仁是超悟人。”
支道林说:“王修是超凡脱俗、悟性很高的人。”
刘尹先推谢镇西,谢后雅重刘,曰:“昔尝北面。”
刘惔一开始就很推崇谢尚,谢尚后来也开始推崇刘惔,说:“以前我向他执弟子礼。”
谢太傅称王修龄曰:“司州可与林泽游。”
谢安称赞王胡之:“王胡之,可以和他一起纵情山水之间。”
谚曰:“扬州独步王文度,后来出人郗嘉宾。”
谚语说:“独步扬州的是王坦之,后起之秀是郗超。”
人问王长史江虨兄弟群从,王答曰:“诸江皆复足自生活。”
有人问王濛关于江虨兄弟和堂兄弟的情况,王濛回答:“江氏诸人都能够靠自己立足于世。”
谢太傅道安北:“见之乃不使人厌,然出户去不复使人思。”
谢安评价王坦之:“见到他时不觉得讨厌,可是离开之后也不会让人多么思念。”
谢公云:“司州造胜遍决。”
谢安说:“王胡之清谈能到优美的境界,并解决大部分问题。”
刘尹云:“见何次道饮酒,使人欲倾家酿。”
刘惔说:“看见何充喝酒,让人想倾尽所有酿酒给他喝。”
谢太傅语真长:“阿龄于此事故欲太厉。”刘曰:“亦名士之高操者。”
谢安告诉刘惔说:“王胡之对个人品德好像太较真了。”刘惔说:“他也是名士里面有高尚节操的。”
王子猷说:“世目士少为朗,我家亦以为彻朗。”
王徽之说:“世人评价祖约为人爽朗,我个人也认为他通达爽朗。”
谢公云:“长史语甚不多,可谓有令音。”
谢安说:“王濛的话非常少,但可以说是优美动听。”
谢镇西道敬仁:“文学镞镞,无能不新。”
谢尚评价王修:“他的文学才华,出类拔萃,没有什么才能不是让人新奇的。”
刘尹道江道群:“不能言而能不言。”
刘惔谈到江灌:“不善于说话,但善于不说话。”
林公云:“见司州警悟交至,使人不得住,亦终日忘疲。”
支道林说:“看到王胡之的清谈不断出现让人警醒与感悟的话语,真让人不愿停下,一整天都不会疲惫。”
世称苟子秀出,阿兴清和。
世人称赞王修是木秀于林,王蕴则清雅温润。
简文云:“刘尹茗柯有实理。”
简文帝司马昱说:“刘惔看起来稀里糊涂,一讲到玄理就井井有条。”
谢胡儿作著作郎,尝作《王堪传》。不谙堪是何似人,咨谢公。谢公答曰:“世胄亦被遇。堪,烈之子,阮千里姨兄弟,潘安仁中外,安仁诗所谓‘子亲伊姑,我父唯舅’,是许允婿。”
谢朗担任著作郎时,要写一篇《王堪传》。他不清楚王堪是什么样的人,就去询问谢安。谢安回答:“王堪也曾受到帝王的知遇之恩。他是王烈的儿子,是阮瞻的姨表兄弟,潘岳的姑表兄弟,就是潘岳诗里所说的‘子亲伊姑,我父唯舅’。他还是许允的女婿。”
谢太傅重邓仆射,常言:“天地无知,使伯道无儿。”
谢安很敬重邓攸,常说:“老天爷不长眼,竟让邓攸没了儿子。”
谢公与王右军书曰:“敬和栖托好佳。”
谢安给王羲之的信中写道:“王洽有很好的精神寄托之处。”
吴四姓旧目云:“张文,朱武,陆忠,顾厚。”
从前评价吴郡四大姓说:“张家出文人,朱家出武官,陆家人忠诚,顾家人宽厚。”
谢公语王孝伯:“君家蓝田,举体无常人事。”
谢安对王恭说:“你们家的王述,所做的事全都和普通人不同。”
许掾尝诣简文,尔夜风恬月朗,乃共作曲室中语。襟怀之咏,偏是许之所长,辞寄清婉,有逾平日。简文虽契素,此遇尤相咨嗟,不觉造膝,共叉手语,达于将旦。既而曰:“玄度才情,故未易多有许!”
许询曾经去谒见简文帝司马昱,那一夜风恬淡,月明朗,两人就一起到密室中清谈。抒发胸怀,畅所欲言,这是许询所擅长的,言辞寄托着清新委婉的情感,远超平时的水平。简文帝虽然向来都与他志趣相投,这一晚也感到更加欣赏和尽兴,不知不觉两人膝盖相碰,挽着手共同谈论,通宵达旦。之后简文帝说:“许询的才情,实在是世间少有啊。”
殷允出西,郗超与袁虎书云:“子思求良朋,托好足下,勿以开美求之。”世目袁为“开美”,故子敬诗曰:“袁生开美度。”
殷允到京城去,郗超给袁宏写信说:“殷允在找寻志同道合的良友,希望阁下可以给他个机会,请别用开朗美好的标准来要求他。”世人评价袁宏为“开朗美好”,因为王献之有诗写:“袁生有开朗美好的气度。”
谢车骑问谢公:“真长性至峭,何足乃重?”答曰:“是不见耳。阿见子敬,尚使人不能已。”
车骑将军谢玄问谢安道:“刘惔性情很是苛刻,哪里值得如此被人敬重?”谢安说:“你是没见过他而已。我每次看见王献之,尚且感到情难自抑呢。”
谢公领中书监,王东亭有事,应同上省。王后至,坐促,王、谢虽不通,太傅犹敛膝容之。王神意闲畅,谢公倾目。还谓刘夫人曰:“向见阿瓜,故自未易有,虽不相关,正是使人不能已已。”
谢安兼任中书监的时候,王珣一次有事,要与谢安一起坐车上中书省。结果王珣迟到,两人的座位紧挨着,那时王、谢两家虽然不来往了,谢安还是收紧腿留出地方给王珣。王珣的神情悠然自得,使得谢安对他另眼相看。后来谢安回到家里对妻子刘夫人说:“刚才看见阿瓜,确实是个难得的人物,虽然和他不来往了,见到他还是颇为激动。”
王子敬语谢公:“公故萧洒。”谢曰:“身不萧洒。君道身最得,身正自调畅。”
王献之对谢安说:“阁下实在是潇洒倜傥。”谢安说:“我不潇洒。你说的话我是最满意的,我只是身心舒畅。”
谢车骑初见王文度,曰:“见文度,虽萧洒相遇,其复愔愔竟夕。”
谢玄初次见到王坦之,对人说:“见到王坦之,虽然对待他的方式随性不羁,但他整晚也还是态度安详随和。”
范豫章谓王荆州:“卿风流俊望,真后来之秀。”王曰:“不有此舅,焉有此甥!”
豫章太守范宁对荆州刺史王忱说:“你风流俊朗,素有名望,实在是后起之秀。”王忱说:“没有你这样的舅舅,哪会有我这样的外甥!”
子敬与子猷书,道:“兄伯萧索寡会,遇酒则酣畅忘反,乃自可矜。”
王献之给王徽之写信:“兄长淡泊名利,淡泊寡欲,遇到酒就会流连忘返,酣畅淋漓,这实在值得自傲。”
张天锡世雄凉州,以力弱诣京师,虽远方殊类,亦边人之杰也。闻皇京多才,钦羡弥至。犹在渚住,司马著作往诣之,言容鄙陋,无可观听。天锡心甚悔来,以遐外可以自固。王弥有俊才美誉,当时闻而造焉。既至,天锡见其风神清令,言话如流,陈说古今,无不贯悉。又谙人物氏族中来,皆有证据。天锡讶服。
张天锡家族世代占据凉州,后来形势不对,衰亡之后投奔建康,他虽是远方异族,但也是边境上一方雄主。听说京城人才集聚,张天锡很是向往羡慕。等他到了京城,船还停留在江边码头上,司马著作前去拜访他,他的言语与长相都很低俗粗鄙,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。张天锡由此感到后悔来建康,觉得自己可以固守凉州,不必投降。当时王珉文采风流素有美誉,听闻张天锡来建康就去拜访。王珉到了之后,张天锡看到王珉丰神俊朗,清新秀丽,言语流畅,畅谈古今,无所不知,又深谙各方面的人物宗族关系,都有依据让人信服。张天锡惊叹佩服不已。
王恭始与王建武甚有情,后遇袁悦之间,遂致疑隙。然每至兴会,故有相思。时恭尝行散至京口射堂,于时清露晨流,新桐初引,恭目之曰:“王大故自濯濯。”
王恭起初和王忱交情很好,后来受到袁悦的挑拨,两人产生猜疑,互生嫌隙。可是每到高兴时,王恭还是会想起他。一次王恭吃了五石散后去行散,走到京口的射堂,正当清晨的露珠闪耀着,梧桐刚吐出新芽,王恭看着这一景象说:“王忱确实清新明朗啊。”
司马太傅为二王目曰:“孝伯亭亭直上,阿大罗罗清疏。”
太傅司马道子评价王恭和王忱:“王恭中正不屈,王忱清新疏达。”
王恭有清辞简旨,能叙说而读书少,颇有重出。有人道:“孝伯常有新意,不觉为烦。”
王恭言谈清新简要,能说会道却读书不多,经常会有重复的地方。有人说:“王恭的言谈总是很有新意,不会让人觉得重复。”
殷仲堪丧后,桓玄问仲文:“卿家仲堪,定是何似人?”仲文曰:“虽不能休明一世,足以映彻九泉。”
殷仲堪死后,桓玄问他弟弟殷仲文:“你家的仲堪,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仲文说:“他虽然说不上一辈子光明磊落,但死后也足以光照九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