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代中国的民间舞蹈
民间舞蹈是舞蹈神殿永远的奠基石,是大中华文化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千万年来,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繁衍生息着的人们,用舞蹈这样的动态语言来表达性情,记载着他们与自然界之间,以及人与社会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。悲欢离合,生死爱恨都记载在这种真切动人而又转瞬即逝的人体造型艺术中,穿越时空的阻隔,向后人诉说着历史和现实的无穷魅力。
民间舞蹈和“雅”舞形成了鲜明对比,它以俗乐而著称,并非一个人创作,而是集体智慧的结晶,并随着时代和地区的变化不断丰富创作。民间舞蹈注重内心表达的自由,单纯而且轻松,从来没有矫揉造作的上层社会气质,而呈现出潇洒活泼的气度,虽有专门的演员,但规模宏大,群众参与性极强,融自娱自乐与表演于一身。它是民间文化的重要内容,舞蹈出场往往离不开民歌伴唱,载歌载舞,还发展成为戏曲、武术和杂技等民间艺术,蕴藏着无穷的艺术潜力和感情力量。
当代中国民间舞蹈,堪称中国舞蹈的宝矿与活化石,它鲜明体现了中国民间舞蹈的传统风格,是民族精神的典型反映。自古以来,农耕文化孕育了异彩纷呈的中国艺术,民族迁徙和多民族的融合带来了各族舞蹈的交流与渗透,外来舞蹈也深刻影响了民间舞蹈。中国民间舞始终保持着博大精深的文化传统,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,各族的民间舞蹈在当代中国依然兴旺发达。丝绸古道上的少数民族人民用歌舞招待远方的客人;辽阔草原上蒙古舞蹈像雄鹰般展翅翱翔;藏族同胞的翩翩起舞如同冰山雪莲般一尘不染;在青山绿水掩映下的西南边陲,孔雀之灵亦真亦幻。当然,汉民族的龙腾狮舞,东风夜放花千树的舞灯表演,尤其是振奋人心的秧歌大鼓,也在当代中国民间舞中的独树一帜。它们共同体现了中华民族吃苦耐劳、坚忍顽强、深沉持重、理性中庸、生生不息的精神。
新中国建立以来,人民政府大力提倡抢救民间舞蹈的珍贵遗产,并对民间舞蹈进行加工和再创作,使其重现舞台,民间舞蹈家的地位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。新中国成立前,陕北人民就对流行的“踢场子秧歌”进行了加工,改造成为节奏强劲、步伐豪迈、甩臂潇洒、斗志昂扬的“解放秧歌”,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。新秧歌扭出延安,扭遍全中国。1949年,延安艺术家表演的《秧歌腰鼓》在第二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与友谊联欢会(即“世青节”)上引发轰动,并荣获金奖,民间舞的复兴拉开了帷幕。
新中国成立十年间,在“百花齐放”、“百家争鸣”的方针指导下,涌现出了一批民族、地域特色浓郁,富有时代气息的民间舞蹈,更重要的是民间舞经历了舞台化的历程,由广场艺术向剧场艺术转变。戴爱莲的《荷花舞》、《飞天》和贾作光的《鄂尔多斯舞》都是这一时期的独领风骚之作,《丰收歌》这一体现丰收喜悦的作品更是在人民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,而被称为“20世纪经典”的《红绸舞》、《花鼓舞》、《丰收歌》不仅为广大人民群众喜爱,也走上了世界舞坛,承担了文化交流的使命。
群舞《红绸舞》首演于1949年,它把民间秧歌与传统技艺“百张帆”结合起来,选取了“燃烧的火把”这一形式,表达人民翻身得解放的幸福心声。这组舞蹈中最出彩的动作是高举在青年男女手中的“火把”变成漫天飞舞的红色长绸,恰似长龙引涧,欢快的秧歌、矫健的舞步,飞旋变幻的火龙交相辉映,表现着那个红色年代的青春与激情,被誉为“中国之火的象征”。继1950年进京表演引起轰动后,次年,《红绸舞》获得第三届“世青节”的金奖,并走上了国际舞台。
首演于1956年的《花鼓舞》,原本是山东贫苦农民流浪乞讨的一种卖艺方式。鼓棒上系着半米多长的鼓穗,鼓穗顶端和鼓棒交替敲击花鼓,形成独特悦耳的乐曲。这种古老的技艺在编导手中化为乐观向上的“新翻杨柳枝”,突出了乐观向上的时代精神。慷慨激昂的节奏感、健美律动的人体美、彩色鼓穗的线条美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独特的艺术魅力。尤其值得称道的是,《花鼓舞》的鼓穗被有意加强了,不仅突出了技巧性,更显现出流动圆曲的线条之美,在1957年的“世青节”上获得金奖。
山清水秀的江南鱼米之乡,历来是文人诗歌创作中的理想素材。就民间舞蹈而言,南柔北刚也是历来的传统,相对于北方舞蹈气贯长虹、铁马秋风,江南舞蹈则细腻悠长,令人回味无穷。《丰收舞》就描绘了江南女子不畏艰辛、辛勤劳动的场景以及丰收后的喜悦之情。江南的民间舞步与开镰收耕的动作结合起来,给柔弱的舞蹈添加了劳动者的刚强气息。该舞节奏欢快,体姿婀娜矫健,随着农家女身上的腰带瞬间化作“金黄色的滚滚麦浪”,舞蹈在江南的秀美与潇洒中达到了高潮。
在民间舞蹈的复兴浪潮中,少数民族舞蹈之花开放得格外灿烂。后文将详细讲述各少数民族的舞蹈,这里就不叙述了。
当代民间舞蹈的舞台化过程,也是舞蹈工作者从民间艺术,甚至带有宗教色彩的艺术中汲取营养,从日常的民俗节日提取文化信息,从火热的现实生活中吸收素材进行艺术夸张变形的过程。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民间舞蹈,更加着重乡舞乡情的表现,寻根成为这个时代的主题。
张继刚编导的《黄土黄》完美诠释了这种寻根思潮,苍凉的黄土高原,风吹日晒的深沟大壑,随着民间乐鼓声由弱而强。身扎腰鼓的青年男女走到台前,随着呐喊,开始了鼓舞表演。或铿锵有力,或喃喃细语,或昂首挺胸,或俯身探首,男舞者的豪放与女舞者的柔美互相渗透,仿佛远古在召唤。这无休无止的生命之舞,用舞姿与鼓声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,一抔黄土洒向空中,激情泪水随之飞扬,观众在瞬间回到了生命不息的黄土高原。
作为一个富有才华,寻根意识极强的编导,张继刚贡献了许多优秀作品。《一个扭秧歌的人》塑造了北方民间老艺人的鲜明形象;《好大的风》则是充满了悲剧感的东北秧歌舞。他对舞台控制的举重若轻,为自己赢得了“很会用舞蹈讲故事的人”的美誉。
在民族复兴的浪潮中,中国民间舞蹈承载着华夏民族的生活观念和审美理想,经历了瓦肆勾栏的广场狂欢和与戏曲的相互借鉴,它必将以更加成熟的形态,抒发生命的活力与激情,在都市喧嚣中吹入清凉的山野之风,吟唱出清新爽朗的田园牧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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