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朗的健舞
唐代是乐舞发展的蓬勃时期,留下了比任何封建朝代都丰富得多的舞种和舞蹈名目,因此,唐代也被称为舞史高峰。唐代乐舞繁荣的标志之一就是乐舞风格的形成,在唐代,形成了两种风格迥异的舞蹈形式,即健舞和软舞。所谓健舞,就是指那些动作风格硬朗的乐舞,动作力度很大,以雄健矫捷、节奏明快见长,广泛流行于宫廷贵族、士大夫家宴及民间堂会之中。在健舞之中,《剑器舞》、《胡旋舞》、《胡腾舞》和《柘枝舞》都较为著名。
《剑器舞》又名《剑舞》,因舞者持剑表演而得名,是由民间武术逐渐发展而来的。《剑器舞》的形式很多,一般为女子戎装独舞,但也可以是男女对舞、四人舞或军士集体群舞,此外还有流浪艺人自创的少年剑器舞等。剑舞中的剑有单剑、双剑和刀型短剑之分,根据不同的舞蹈需要选用合适的舞剑。剑的舞动也是变化多端,基本可以分为“站剑”和“行剑”两种,二者各有特点。“站剑”的动作迅速敏捷,富有雕塑感;“行剑”的动作连绵不断,如行云流水,富有流畅感。
剑舞出现的时间很早,据《孔子家语》记载,早在春秋时期,孔子的弟子子路就曾在孔子面前拔剑起舞,这应该是有关剑舞的最早记载。到了汉代,剑舞已经开始流行起来,在四川和山东的汉画像砖上都有剑舞的画面。此外,剑作为当时的一种兵器,也决定了剑舞是具有攻击性的。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中记载了鸿门宴的故事,“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”,项庄就是打算用舞剑的方式去刺杀刘邦。
汉代以后,剑已经逐渐被长兵器所替代,不再作为主要的兵器,在这种情况下,剑舞的健身和抒情作用得到了很大的发展。唐代的剑舞有了很大的发展,流行范围也更加广泛,更有裴将军的剑舞与李白的诗歌及张旭的草书并称为三绝。据《独异志》记载,裴将军的剑舞“走马如云,左旋右转,掷剑入云,高数十丈,若电光下射。引手执鞘承之,剑透室而入。观者数千百人,无不惊栗”。在李白和岑参等著名诗人的诗句中,都可以看到他们以剑舞抒情的自述。宋代的剑舞发展成了宫廷队舞,按照大曲的形式演奏,且已经有了简单的故事情节。现代舞剧中也可以看到剑舞,如《小刀会》、《盗仙草》等。
公孙大娘是著名的舞伎,能舞多套剑器,她所舞的《邻里曲》、《裴将军满堂势》、《西河剑器》、《剑器浑脱》等都属于剑器类。
《胡旋舞》是一种外来舞蹈,主要来自西域的康国、米国和史国等。从唐代开元初起,西域的康国、米国和史国等就开始向朝廷进献胡旋女,而《胡旋舞》也曾在开元天宝年间盛行一时。《胡旋舞》本属于《九部乐》、《十部乐》中的《康国乐》,白居易的《胡旋女》一诗就曾提到“胡旋女出康居”。《新唐书·西域传》记载:“康者,一曰萨末鞬,亦曰飒秣建,元魏所谓悉万斤者。其南距史百五十里,西北距西曹百余里,东南属米百里,北中曹五十里。在那密水南,大城三十,小堡三百。君姓温,本月氏人。始居祁连北昭武,为突厥所破,稍南依葱岭,即有其地。”可见《胡旋舞》源自河西走廊,并吸收了中亚乐舞的成分。
《胡旋舞》以快速旋转为主要特点,《胡旋舞》的名称也是由此而来。《通典》卷146有云:“舞急转如风,俗谓之胡旋。”《新唐书·礼乐志》亦有云:“胡旋舞,舞者立球上,旋转如风。”《胡旋舞》传入中原以后,不仅在宫廷十分盛行,在民间也同样受欢迎,长安人人学旋转,学胡舞俨然成为一种时尚,由此可见《胡旋舞》的魅力。白居易曾作诗《胡旋女》描述胡旋女跳胡旋舞的情景:“胡旋女,胡旋女,心应弦,手应鼓。弦鼓一声双袖举,回雪飘转蓬舞。左旋右转不知疲,千匝万周无已时。人间物类无可比,奔车轮缓旋风迟。”
新颖的形式和独特的风格让很多人都沉迷于《胡旋舞》之中,唐玄宗就是其中一个。他的宠妃杨玉环和宠臣安禄山都是胡旋的高手,白居易有诗云:“天宝季年时欲变,臣妾人人学圆转,中有太真外禄山,二人最道能胡旋。”在唐代,《胡旋舞》多是女子跳,后来也有男子跳的,但有身份地位的男子一般不跳。安禄山为什么也善胡旋呢?这是因为安禄山并不是汉人,而是地地道道的胡人。
在敦煌莫高窟第220窟的壁画上,有一些旋转跳舞的画面,这些乐舞画面受到了历来舞蹈史研究者的重视,或者它们对于研究《胡旋舞》的具体表演形式会有所提示。虽然《胡旋舞》的本来面貌现在已经无法复原,但它的加入仍然为繁荣中华民族的舞蹈艺术做出了贡献,具有非凡的意义和价值。
《胡腾舞》也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一种外来舞蹈,但它主要来自石国,也就是今天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一带。唐代宗时期,由于河西、陇右一带被吐蕃占领,原来杂居在这里的胡人不得不流落他乡,以民族歌舞或边境贸易为生。每当交易谈成,胡人便会载歌载舞,以示庆祝。就这样,《胡腾舞》很快就流传到了长安,并被引入宫廷,成为宫廷乐舞。
《胡腾舞》与《胡旋舞》虽然都来自西域,但两者的风格却有很大的差异,《胡旋舞》以旋转为主,《胡腾舞》则以快速多变的腾踏踢跳为主,更注重腿脚功夫。《胡腾舞》的舞者必须是男性,而且是胡人,这与《胡旋舞》也有很大的区别,不过汉人可以参与到《胡腾舞》的表演之中。在西安东郊唐代墓葬的壁画上,除了舞蹈者是胡人之外,其他的伴奏者和伴唱者都是汉人,这就说明了汉人是可以参与《胡腾舞》的,只是舞蹈者必须为胡人。
表演的时候,男子站在盘上,在盘上翻腾起舞,双脚不得越于此盘。唐代诗人李瑞的《胡腾儿》对《胡腾舞》及舞者的身世、相貌、服饰等做了详细的介绍:“胡腾身是凉州儿,肌肤如玉鼻如锥。桐布轻衫前后卷,葡萄长带一边垂。帐前跪作本音语,拈襟摆袖为君舞。安西旧牧收泪看,洛下词人抄曲与。扬眉动目踏花毡,红汗交流珠帽偏。醉却东倾又西倒,双靴柔弱满灯前。环行急蹴皆应节,反手叉腰如却月。丝桐急奏一曲终,呜呜画角城头发。胡腾儿,胡腾儿,家乡路断知不知?”
《胡腾舞》以醉为美,在跳舞的时候带有几分醉意,将使舞姿更佳,元稹的《西凉伎》中就有“胡腾醉舞筋骨柔”的诗句。到了宋代,舞队发展得十分迅速,而从《胡腾舞》发展过来的宫廷舞队小儿队名即为“醉胡腾队”。在新疆的民族歌舞中,至今仍然看到以踢踏跳跃为主、粗犷豪放的男子舞蹈。近年来,《胡腾舞》又被改编为大型的广场舞蹈,改编后的舞蹈更具有时代特征,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。
《柘枝舞》也是从西域的石国传入中原的,原是女子独舞,表演中有歌唱,且以鼓为主要伴奏乐器。舞者身着美丽的民族服装,脚穿锦靴,在鼓声中出场,舞姿变化异常丰富,时而刚健硬朗,时而婀娜轻盈,舞袖时而低垂,时而翘起,刚柔并济,俏丽多姿,在舞蹈即将结束的时候,有深深的下腰动作。很多诗人的作品都对《柘枝舞》有所描述,如刘禹锡的《和乐天柘枝》有云:“鼓催残拍腰身软,汗透罗衣雨点花。”白居易的《柘枝伎》也有这样的描述:“带垂钿胯花腰重,帽转金铃雪面回。”
《柘枝舞》的一大特点是在舞蹈结束时舞者会半袒其衣,薛能的《柘枝祠》中就有这样的描述:“急破催摇曳,罗衫半脱肩。”此外,《柘枝舞》者的表情十分生动,灵动的眼神常常给人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。卢肇的《湖南观双柘枝舞赋》中有云:“善睐善盱,偃师之招周妓。”用周穆王时的巧匠偃师所造的木人目光灵动的典故来写《柘枝舞》舞者的眼神,足以看出诗人对舞者眼神的关注。此外,刘禹锡在《观柘枝舞》中说:“曲尽回身去,层波犹注人。”沈亚之也在《观柘枝舞赋》中说:“骛游思之情香兮,注光波于秾睇。”从中不难看出柘枝舞者眼神的生动灵活。
随着《柘枝舞》在中原的广泛流传,逐渐出现了专门表演此舞的柘枝伎,并由独舞发展成了双人舞。后来,《柘枝舞》的表演风格也发生了变化,由典型的健舞逐渐转变成了软舞《屈柘枝》。《屈柘枝》的表演形式为两个女童先藏在莲花之中,待花瓣张开,两个女童再出来对舞,其风格特点已经不再是《柘枝舞》的急促鲜明,而是变成了柔美的软舞。今天在新疆地区流行的手鼓舞,与曾经的《柘枝舞》有很多相似之处,从中可以找到一些《柘枝舞》的影子。至于《屈柘枝》,虽然是由《柘枝舞》发展而来,但其风格和表演形式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不可等同而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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