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隙 第三十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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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秀既恨石崇不与绿珠,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礼。后秀为中书令,岳省内见之,因唤曰:“孙令,忆畴昔周旋不?”秀曰:“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!”岳于是始知必不免。后收石崇、欧阳坚石,同日收岳。石先送市,亦不相知。潘后至,石谓潘曰:“安仁,卿亦复尔邪?”潘曰:“可谓‘白首同所归’。”潘《金谷集诗》云:“投分寄石友,白首同所归。”乃成其谶。

孙秀不仅记恨石崇不愿意送绿珠给他,又不满潘岳以前对自己不够优待。后来孙秀做了中书令,潘岳在中书省碰到他,就跟他打招呼说:“孙令,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交情吗?”孙秀说:“心中藏着呢,没有一天能忘记!”潘岳这才知道自己在劫难逃。后来孙秀逮捕了石崇、欧阳建,同一天也逮捕了潘岳。石崇先被押到了刑场,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。潘岳随后也到了,石崇对他说:“安仁,你也这样了吗?”潘安说:“这可以说是‘白首同所归’了。”潘安在《金谷集诗》里写道:“投分寄石友,白首同所归。”竟然成了谶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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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璵兄弟少时为王恺所憎,尝召二人宿,欲默除之。令作坑,坑毕,垂加害矣。石崇素与璵、琨善,闻就恺宿,知当有变,便夜往诣恺,问二刘所在。恺卒迫不得讳,答云:“在后斋中眠。”石便径入,自牵出,同车而去,语曰:“少年何以轻就人宿!”

刘璵兄弟年少之时就被王恺所憎恶,王恺曾经请两人来家里住宿,想要暗地杀害他们。王恺叫人挖坑,坑挖好了,要将两人坑杀活埋。石崇向来和刘璵、刘琨关系很好,听说两人到王恺家过夜,知道会有意外,就连夜去拜访王恺,问刘璵、刘琨兄弟在什么地方。王恺匆忙间没法隐瞒,只得回答:“在后面房间里睡觉。”石崇就径直进去,亲自把他们拉出来,一同坐车走了,并且对他们说:“年轻人怎么可以轻率地到别人家过夜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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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将军执司马愍王,夜遣世将载王于车而杀之,当时不尽知也。虽愍王家亦未之皆悉,而无忌兄弟皆稚。王胡之与无忌,长甚相昵。胡之尝共游,无忌入告母,请为馔。母流涕曰:“王敦昔肆酷汝父,假手世将。吾所以积年不告汝者,王氏门强,汝兄弟尚幼,不欲使此声著,盖以避祸耳。”无忌惊号,抽刃而出,胡之去已远。

王敦抓住了愍王司马丞,夜里让王廙在车里杀死了他,当时的人们不是都知道这件事。就算是愍王家里的人也不是都知道,而司马丞的儿子无忌兄弟还都年幼。王廙的儿子王胡之和无忌长大后关系很好。王胡之曾经跟无忌一起游玩,无忌进内室告诉母亲,请她准备饭食。他母亲流着泪说:“王敦过去肆意地残害你父亲,借王廙的手杀了他。这么多年来我都不告诉你们,是因为王家势力强大,你们兄弟还年幼,不想宣扬这件事,只是为了避祸。”无忌震惊号哭,拔刀出了内室,可是王胡之已经走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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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镇南作荆州,王修载、谯王子无忌同至新亭与别。坐上宾甚多,不悟二人俱到。有一客道:“谯王丞致祸,非大将军意,正是平南所为耳。”无忌因夺直兵参军刀,便欲斫修载。走投水,舸上人接取,得免。

镇南大将军应詹出任荆州刺史时,王耆之和谯王司马丞的儿子无忌都去新亭给他送行。座上宾客很多,没想到他俩都来了。有个客人说:“谯王司马丞被杀,不是大将军王敦的意思,是平南将军王廙干的。”无忌就夺下直兵参军的佩刀,要杀了王耆之。耆之跑出去跳了河,被船上的人救了,才免于一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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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右军素轻蓝田,蓝田晚节论誉转重,右军尤不平。蓝田于会稽丁艰,停山阴治丧。右军代为郡,屡言出吊,连日不果。后诣门自通,主人既哭,不前而去,以陵辱之。于是彼此嫌隙大构。后蓝田临扬州,右车尚在郡。初得消息,遣一参军诣朝廷,求分会稽为越州。使人受意失旨,大为时贤所笑。蓝田密令从事数其郡诸不法,以先有隙,令自为其宜。右军遂称疾去郡,以愤慨致终。

右军将军王羲之一直看不起蓝田侯王述,王述晚年的声誉却越来越高,王羲之尤其不高兴。王述担任会稽内史时,母亲去世了,就留在山阴县办理丧事。王羲之代理会稽,多次说要去吊唁,却一直没去。后来他亲自上门通报吊唁,主人哭了以后,他却不进门哭吊就走了,用这个来羞辱王述。自此双方就结下了仇怨。后来王述出任扬州刺史,王羲之还在会稽郡,一得到这个消息,就派一名参军上朝廷,请求把会稽从扬州划出来,成立越州。接受任务的人没把事儿办好,传出去以后反而大为当时的名流们所讥笑。王述也暗中派从事一一检举会稽郡内的不法行为,因为之前有嫌隙,王述就让王羲之自己看着办。王羲之就称病离任,因愤怒激动而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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