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 

张耳、陈馀少时为刎颈交（2），其后争权，相互致死地而不厌，盖势利之极，其究必然。韩馥举冀州以迎袁绍（3），而终以惧死。刘璋开门延刘备，坐失益州（4）。翟让提兵授李密（5），而举族不免。尔朱兆以六镇之众付高欢（6），而卒毙于欢手。绍、密、欢忘其所自，不足深责，孰谓玄德之长者而忍为此邪！

 

【注释】

 

（1）耳：指张耳。馀：指陈馀（？—前204），魏国大梁（今河南开封）人。秦末与张耳投奔陈胜起义军；攻取赵地后，先说武臣自立为赵王，武臣死后又立赵歇为王，赵歇也立陈馀为代王。张耳降汉以后，陈馀被张耳、韩信击杀。

 

（2）刎颈交：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。

 

（3）韩馥（？—192）：东汉末颍川人，冀州牧。袁绍取冀州后，忧惧自杀。

 

（4）刘璋开门延刘备，坐失益州：建安十六年（211），刘璋迎刘备入益州，欲以对抗曹操。后来刘备进兵成都，刘璋出降，被迁往荆州。

 

（5）翟让（？—617）：东郡韦城（今河南滑县）人。隋末瓦岗军领袖。李密：辽东襄平（今辽宁辽阳）人。隋末参加瓦岗军，攻克荥阳等地，远近响应，被推为主，起用隋军降将，并杀害翟让及其兄、侄；后为王世充所败，投唐，又背唐再举，兵败被杀。

 

（6）尔朱兆（？—533）：北秀容（今山西朔州）人。北魏太原王尔朱荣之侄，永安三年（530）尔朱荣被杀，尔朱兆反叛，以三州六镇之兵分与高欢；后被高欢攻伐，兵败自缢。六镇：北魏为拱卫都城平城（今山西大同），在北方边境设置六个军镇—沃野（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）、怀朔（今内蒙古固阳）、武川（今内蒙古武川）、抚冥（今内蒙古四子王旗）、柔玄（今内蒙古兴和）、怀荒（今河北张北）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张耳、陈馀年轻时为刎颈之交，后来争权夺利，互置对方于死地还不满足，大概争权夺利到达极点，结果定会如此。韩馥把冀州拱手交给袁绍，最终因忧惧而死。刘璋打开城门迎请刘备，却坐失益州。翟让把兵权交给李密，结果全家被杀。尔朱兆分六镇之兵付与高欢，最后死在高欢手下。袁绍、李密、高欢忘了自己的地位从何而来，这种人无足深责，可谁能想到刘玄德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也忍心这么做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