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实
【原文】
唐天复甲子岁,自陇而西,迨于褒梁之境,数千里内亢阳,民多流散。自冬经春,饥民啖食草木,至有骨肉相食者甚多。是年,忽山中竹无巨细,皆放花结子。饥民采之,舂米而食,珍于粳糯。其子粗,颜色红纤,与今红粳不殊,其味尤更馨香。数州之民,皆挈累①入山,就食之。至于溪山之内,居人如市,人力及者,竞置囤廪而贮之。家有羡粮者不少者,又取与荤茹血肉而同食者,呕哕。如其中毒,十死其九。其竹,自此千蹊万谷,并皆立枯。十年之后,复产此君。可谓百万圆颅,活之于贞筠②之下。(出《玉堂闲话》)
【注释】
①挈累:携带家室。
②贞筠(yún):指竹。喻坚贞不易的节操。
【翻译】
唐朝天复年甲子岁,自陇往西,一直到褒、梁之境,数千里内阳光炽烈,百姓大多流离四散。从冬到春,饥民只能吃草木,甚至有许多亲骨肉人吃人的。这年,忽然山里的竹子不分大小,全都开花结籽。饥民们采来像舂米一样舂来吃,比稻米还好吃。竹子结的籽比较粗,颜色略红,与如今的红稻米没差别,味道却更为馨香。几个州的饥民全都携家带口进了山里去找它来吃。来到溪山之内,居住的人多得有如闹市。有的人力能够达到的家庭,抢着做粮食囤来储存竹籽。家里有不少余粮的,却把竹籽弄来和荤腥菜肴一起吃的,就会呕吐。好像中了毒,十个人里有九个死。那些竹子,从此以后,无论千溪万谷,全都立刻就枯死。十年之后才又生出此君。可以说是百万颗头颅,都靠着竹这位君子活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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