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神记

【原文】

 

贾充伐吴时，常屯项城，军中忽失充所在。充帐下都督周勤时昼寝，梦见百余人录充，引入一径。勤惊觉，闻失充，乃出寻索。忽睹所梦之道，遂往求之。果见充行至一府舍，侍卫甚盛，府公①南面坐，声色甚厉，谓充曰：“将乱吾家事者，必尔与荀勖。既惑吾子，又乱吾孙，间使任恺黜汝而不去，又使庾纯詈汝而不改。今吴寇当平，汝方表斩张华。汝之暗戆，皆此类也。若不悛慎，当旦夕加诛。”充因叩头流血。府公曰：“汝所以延日月而名器若此者，是卫府之勋耳。终当使系嗣死于钟虡之间，大子毙于金酒之中，小子困于枯木之下。荀勖亦宜同。然其先德小浓，故在汝后。数世之外，国嗣亦替。”言毕命去。充忽然得还营，颜色憔悴，性理昏错，经日乃复。至后，谧死于钟下，贾后服金酒而死，贾午考竟用大杖终。皆如所言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①府公：元朝时王朝僚属称其主为府公。唐、五代时，官府幕僚沿旧习，称节度使，观察使为府公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西晋初年，贾充奉命准备攻打吴国的时候，常常在项城驻军。有一天，晋军大营里忽然找不到贾充了。贾充的部下都督周勤当时正在大白天睡觉，梦见有上百人抓住了贾充，把他带到一条小路上。周勤惊醒了，听说贾充真的不见了，就赶紧离开军营区去找他。他忽然看到了梦中的那条小路，就沿路前去寻找。他果然看到了贾充，这时候，贾充已经被带到了一处府邸里。这府邸警卫森严。

 

府邸的主人朝南坐着，表情严肃，语气严厉，对贾充说：“将要扰乱我家大事的奸臣，必然就是你和荀勖。你们已经迷惑了我的儿子，又来扰乱我的孙子。前阵子，我让任恺建议贬斥你，但是你没有倒台。我又让庾纯责备你，但是你不知悔改。现在，正是战胜吴国统一天下的紧要关头，你倒要上奏折，想要蛊惑我孙子斩杀主战的张华。你就是这样愚蠢、固执，干的都是这种坏事。如果你还不小心谨慎，应该马上就会被杀掉了。”于是，贾充一直磕头，直到鲜血直流。

 

府公又说：“你之所以一直延续寿命到现在，而且得到了高官厚禄，只是因为你有当年保卫我府邸的功勋。最终，你的后人将会死在编钟的架子之间，你的大女儿会死在金屑酒之中，你的小女儿会死在枯木之下。荀勖也应该有这样的下场，然而他祖先的德行稍微深厚一点，所以他家的报应会在你家后面。再过几代人，他家的继承人也会被废掉。”说完这番话，府公命令贾充离开。

 

贾充回到军营时，脸色憔悴，思维混乱，过了一天才恢复正常。到后来，贾谧死在了编钟下，皇后贾南风被赐下金屑酒服毒而死，贾午遭受拷问在监狱里被木棒打死。所有事情都和府公所说的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