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神记

【原文】

 

晋愍帝建兴四年，西都倾覆，元皇帝始为晋王，四海宅心。其年十月二十二日，新蔡县吏任乔妻胡氏年二十五，产二女，相向，腹心合，自腰以上，脐以下，各分。此盖天下未一之妖也。时内史吕会上言：“按《瑞应图》云：‘异根同体，谓之连理。异亩同颍，谓之嘉禾。’草木之属，犹以为瑞；今二人同心，天垂灵象。故《易》云：‘二人同心，其利断金。’休显见生于陕东之国，盖四海同心之瑞。不胜喜跃，谨画图上。”时有识者哂之。君子曰：“知之难也。以臧文仲之才，独祀爰居焉。布在方册，千载不忘。故士不可以不学。古人有言：‘木无枝谓之瘣，人不学谓之瞽。’当其所蔽，盖阙如也。可不勉乎？”

 

【翻译】

 

西晋时代，晋愍帝建兴四年（公元316年），西京长安陷落，后来的晋元帝开始自称晋王，各地人心才稍稍安定。当年十月二十二日，新蔡县有一位叫任乔的吏员家里出了怪事，他二十五岁的妻子胡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婴。她们面对面连在一起，相连在腹部中间，从腰部以上、肚脐以下，都各自分成了两个人。这大概就是象征全国没有统一的妖兆吧。

 

当时，内史吕会偏偏递上奏折说：“根据《瑞应图》说：‘根不同，茎叶长到一起，这就叫连理。不同的禾苗，而穗子长到一起，这就叫嘉禾。’这说的是草木之类，尚且把连体看成是吉祥的征兆。现在，两个人长了同一颗心，这是上天降下的灵验现象。昔日《周易》说：‘两个人同心，那锋利足以斩断金属。’这吉利的征兆出现在陕东地区，这大概就是各地同心协力的祥瑞。我禁不住喜悦和激动的心情，恭谨地把这两个女孩的形状画成图呈上。”

 

当时，有识之士就嘲笑他这种“丧事喜办”的做法。有君子说：“知晓道理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。像臧文仲那种才子，才会去祭祀海鸟，暴露自己的无知。这种丑事记载进了经典里面，千百年后也不会被人们遗忘。所以，士人，不可以不学习。古代有人说过这样的话：‘树木没有枝叶就叫瘣，人不学习就叫睁眼瞎。’对自己搞不明白的事物，就该保持沉默，不要不懂装懂。我们可不是应该这样互相勉励规劝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