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体裁:散文

中国散文产生于文字发明之后,最早的源头可以追溯到甲骨卜辞。甲骨文于1899年发现于北京,不久找到出土地河南安阳,它是商王盘庚迁殷至殷亡时的遗物,距今3000余年。卜辞是殷人用龟甲、兽骨把占卜日期、事由及结果刻在甲骨上的文字记录。这些文字记录内容相当丰富,包括祭祀、农业、生产、战争、疾病等诸多方面,真实朴素,具有记叙散文的雏形。
 
《尚书》是中国最古老的散文集,也是中国最古老的历史集。它是商周时期记言史料的汇编,包括《虞书》、《夏书》、《商书》、《周书》四部分。原有100篇,经秦火焚毁,今存58篇。《商书·盘庚》是比较可靠的商代作品,可以称为中国记言文之祖。《盘庚》记录盘庚迁都于殷时,百姓大多反对,他为此发表训辞,说服众人,文字古朴,富有感情。如“若网在纲,有条而不紊”,“若火之燎于原,不可向迩,其犹可扑灭?”生动的比喻、严谨的逻辑、理性的言辞使之至今仍活在我们的语言中间。《周书》主要是诰与誓两种文体,记叙周公的言论最多,《洛诰》、《无逸》、《立政》为告诫成王之言,《大诰》为训令诸侯之篇,《君》是周公与召公的谈话。韩愈道:“周诰殷盘,佶屈聱牙。”《尚书》文字古奥雅致,文诰单独成篇,结构完整,对先秦历史散文有直接影响。
 
《春秋》本来是各国史书的通称,《墨子·明鬼》曾提到“周之《春秋》”、“燕之《春秋》”、“宋之《春秋》”、“齐之《春秋》”。现在见到的《春秋》是鲁国的编年史,相传被孔子修订过,后来被儒家奉为经书。此书上起鲁隐公元年(前722年),下至鲁哀公十四年(前481年),记叙241年的史实。《春秋》记事简略,“简而有法”,含褒贬色彩,风格委婉蕴藉,对后代散文影响较大。
 
《尚书》、《春秋》为代表的历史散文的风格在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、《战国策》三书得到延续和发展,并达到先秦散文的高峰。
 
《左传》又名《左氏春秋》,是《春秋左氏传》的简称。据传它是传述《春秋》的著作,与《春秋公羊传》、《春秋谷梁传》并称“春秋三传”,作者是左丘明。它的记事时间上起鲁隐公元年(前722年),止于鲁哀公二十七年(前468年),基本与《春秋》重合。《左传》被誉为先秦散文“叙事之最”,标志着中国叙事散文的成熟。它的文章细密详赡,富于文采,给人生动具体、细致入微的感觉;同时又意味深长,耐人寻味,无论叙事、写文、记言,都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点。与《左传》长于叙事不同,同样成书于战国前期的《国语》则详于记言。它是一部国别史,全书21卷,分别记载周、鲁、齐、晋、郑、楚、吴、越八国事,多为朝聘、飨宴、讽谏、辩诘、应对之辞。《国语》的记言文字缜密生动,富于形象性,历来为人所称道,《周语上》、《鲁语下》、《晋语八》、《楚语下》都是著名的篇章。成书于西汉时期(刘向编校整理)的《战国策》凡33卷,杂记东周、西周、秦、齐、楚、赵、魏、韩燕、宋卫、中山诸国大事,上接春秋,下迄秦灭六国,主要记载谋臣策士的活动和言论,突出反映了纵横家的思想与人生观。《战国策》塑造了大量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,如纵横家苏秦、张仪,刺客聂政、荆轲,高士鲁仲连、颜斶等,更重要的是,它的“文辞之胜”获得了空前的成功,铺张扬厉,气势纵横,辩丽横肆,雄隽华瞻,标志着先秦叙事散文语言的最高水平,对后来文学产生了绵延不断的影响。汉代贾谊、邹阳,唐代韩愈,宋代苏洵、苏轼等后世作家的散文中,都可以体味到先秦历史散文特别是《战国策》的神韵。
 
与历史散文双峰并峙的是诸子散文。诸子百家包括儒家、墨家、道家、阴阳家、法家、名家、纵横家、农家、杂家、小说家等众多学派。儒家的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《荀子》,墨家的《墨子》,道家《老子》和《庄子》,以及法家的《韩非子》是诸子散文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,其中《庄子》文学水平最高。《论语》是一部记录孔子(前551~前479年)及其弟子言行的书,由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纂录而成,成书于战国初年。《论语》的文学色彩在于表现了孔子及其弟子的形象、性格以及平实含蓄的语言。如“子曰:‘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’”(《子罕》),“子曰:‘贤哉,回也!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,贤哉,回也!’”(《雍也》)。虽是简短几句,但都达到了言近旨远、词约义丰的境界。《孟子》七篇主要记录孟子(前372~前289年)的谈话,反映他的思想学说,由孟子和弟子万章等人编撰。《孟子》长于论辩,长于譬喻,气势浩然,大量使用排偶句、叠句等修辞手法,千百年后,仍能使人清晰地感受到孟子儒家大师的鲜活形象。苏辙说:“今观其文章,宽厚弘博,充乎天地之间,称其气之小大。”(《上枢密韩太尉书》)《荀子》系西汉刘向编定,共有32篇,原称《孙卿书》或《孙卿子》(荀况字卿,又称孙卿,赵国人)。唐代杨倞订正注释时,始定名为《荀子》。它的前26篇为荀卿自著,《大略》以下6篇是门人辑录的荀子语录。《荀子》构思的缜密、结构的严整、论证的周详、条理的明晰,都是前所未有的。
 
《墨子》原有71篇,现存58篇,成书于战国中期,是墨子及其弟子在不同时期的著作,集中反映了墨家的思想。《墨子》中的《耕柱》、《公孟》、《贵义》、《鲁问》四篇,以简单对话说理,保留语录体向论说文过渡的痕迹。其余篇章则突出了墨家“尚质”的风格,不事藻饰,平实质朴。文章由浅而深,逐层类推,说理的严密程度在先秦论说文中前所未有。
 
《老子》共81章,上篇称《道经》,下篇称为《德经》,是战国前期道家学派编纂而成,代表了老子的思想。它同样是《论语》一样的语录体,但它的文字完全是集中的对思想主旨的直接阐发,每章都有观点,都有简略的论述。它的突出特点就是精警凝练,言简意深,处处是智慧,处处是哲理,有返朴归真的诗意,有循循善诱的说理。此外,文多用韵,句多排偶也是它的另一显著特点。《庄子》是先秦时期最有文学价值的说理文,分33篇,分为内、外、杂三部分,内篇为庄子所作,外篇、杂篇出于庄子后学。《庄子》的创作方法是“以卮言为曼衍,以重言为真,以寓言为广”,许多篇目都以寓言为文章主干,大量运用“谬悠之说,荒唐之言,无端崖之辞”,富有超常的想象力,语言如行云流水,跌宕起伏,自然和谐,既有后世赋的铺陈,又有诗的节奏韵律。
 
《韩非子》一书共55篇,为韩非个人的作品集。韩非是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,全面继承申不害、商鞅的法家思想,又吸收道家黄老学说,提出法、术、势三者并用的主张。他的文章在先秦散文中别具一格,犀利峻峭,论证严密,具有令人折服的力量和气势。《韩非子》用大量寓言故事作为论证手法,幽默冷隽;各篇文章自由灵变,多样性强,标志着诸子散文的完全成熟。
 
韩非子死于公元前233年。不久,秦始皇统一六国,秦王朝建立。秦朝唯一可以称为作家的是李斯(?~前208年),他的散文名作是《谏逐客书》(前237年)。这篇文章排比铺张,激扬驰骋,挟纵横家之风,兼辞赋家之丽。此外,他的《泰山刻石》、《碣石刻石》、《峄山刻石》、《会稽刻石》等皆以四字为句的韵文写成,皆为三句一韵,是秦文学的独创。 
 
汉代前期散文以贾谊(前200~前168年)的《过秦论》和晁错(前200~前154年)的《论贵粟疏》最有代表性。前者是汉初最杰出的文人,其政论文标志着中国散文发展的一个新阶段,代表了汉初政论散文的最高成就;后者文章立论深刻、朴素无华,但质朴恳切,为后人称道。
 
西汉王朝到武帝时臻于鼎盛,历史散文出现了里程碑式的杰作《史记》。它包括本纪、表、书、世家和列传,共130篇,526500字,是一部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的伟大著作。《史记》最有文学价值的是人物传记。人物传记一般以时间为序,又兼顾各传记间的内在联系,遵循以类相从的原则。这些人物来自不同阶层,上自帝王将相,下至市井细民,共计4000多个,大都刻画得栩栩如生,生动自然,既有宏伟的生活画面,又有深邃的意蕴;既有强烈的传奇色彩,又有浓郁的悲剧气氛。鲁迅先生赞之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。《史记》的写作技巧、文章风格、语言特点对唐宋八大家、明代前后七子、清代桐城派都有巨大影响。
 
东汉散文在西汉的基础上又有新发展。班固的《汉书》和赵晔的《吴越春秋》都有很高的文学价值,代表了东汉史传散文的最高成就。《汉书》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,在叙事写人方面取得了与《史记》相当的成就,历史上经常将《史记》与《汉书》并列,司马迁与班固同称。它的著名篇章有《李广苏建传》、《朱买臣传》、《霍光传》等。《吴越春秋》今存十卷,叙述吴越争霸故事,前五卷以吴为主,后五卷以越为主,兼有编年体和纪传体史书的特点。它以曲折的故事情节、荒幻的神话传说、生动的性格与外貌描写著称。这一时期的政论散文相继出现了王充的《论衡》和王符的《潜夫论》,游记、碑文等新的散文体也崭露头角,产生了马第伯的《封禅仪记》和蔡邕碑文等开创性的作品。
 
魏晋南北朝的文坛出现了新的格局,散文的个性化与唯美化发展突出。但这一时期的各种文体中,辞赋与骈文最有特色,散文仅只出现一些名篇,诸如曹丕的《与朝歌令吴质书》、曹植的《与吴季重书》、曹操的《让县自明本志令》、嵇康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、陈寿的《三国志》、范晔的《后汉书》、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、丘迟的《与陈伯之书》、吴均的《与宋元思书》、郦道元的《水经注》、杨炫之的《洛阳伽蓝记》都是别具风格的佳作,对唐代文坛发展具有多重影响。
 
唐初,散文处在缓慢的前行当中。陈子昂的出现,对唐代前期文风的转变起到了关键的作用。他提倡汉魏风骨,使“天下翕然,质文一变”(卢藏用《陈子昂文集序》)。盛唐时期,最有生气的散文作品,是诗人的书信和抒情小文。李白和王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。李白《与韩荆州书》、《上安州裴长史书》、《春夜宴桃李园序》,王维《山中与裴秀才迪书》,或言情写怀,生动自然;或描摹景色,工出造化。天宝中期以后,散文发展已势不可挡,李华的《著作郎厅壁记》,元结的《菊圃记》、《右溪记》,独孤及的文集,都能以简洁真切取胜,特别是元结的散文,精警细致,已开柳宗元山水游记的先河。
 
散文文体改革的真正成功是在中唐的韩愈、柳宗元手中完成的。韩柳二人创作散文800多篇,政论、赠序、传记、杂说、游记、墓志、祭文、寓言,一应俱全。韩愈的论说文重在宣道、明道,“大有功名教之文”(吴楚材《古文观止评注》卷七),以《原道》、《原性》、《原文》为著;韩愈的论说文中最为人称道的是《师说》,这篇文章观点惊世骇俗,极具震慑人的气势。这类作品还有《论佛骨表》、《讳辩》、《进学解》等,都是融叙事、议论、抒情于一炉,读来别有新颖奇妙之感。韩愈的杂文精悍犀利,最可瞩目的是《杂说四》、《伯夷颂》等;他的序文、祭文形式多样,《送李愿归盘谷序》、《送董邵南序》、《祭十二郎文》都是为人称赏的奇作;他的碑志史传以《张中丞传后叙》、《国子助教河东薛君墓志铭》、《试大理评事王君墓志铭》最为精彩。柳宗元的散文主要分为两类,一类是传记寓言杂文,一类是山水游记。前者多是抨击时弊、怀念故人、蕴含哲理的作品,后者则是悲情人生的映照,这其中最突出的是《永州八记》。《永州八记》是柳宗元在永州贬所的记游之作,里面贯注了浓烈的寂寥心境,达到了与自然的合一,创造了山水游记的新天地。
 
晚唐时期,古文渐衰,小品文异军突起,大放光芒。晚唐小品文短小精悍,情感炽烈,多刺时之作。其代表作家有皮日休、陆龟蒙、罗隐等人。
 
宋代散文取得了辉煌的成就。后人有“唐宋八大家”的说法,而其中六位出自宋代。这里面最先出现在文坛上的是欧阳修。他清醒地看到唐代古文的得失,既采取古文作为主要文体,又摈弃古奥艰涩的弊病,为宋代散文的发展开辟了正确的道路。欧阳修的散文形式多样,内容充实,有感而发,有为而发,充分发挥了叙事、抒情、议论的功能,时人称赞他:“文备众体,变化开合,因物命意,各极其工。”《五代史记》、《丰乐亭记》、《秋声赋》、《醉翁亭记》共同体现了他平易自然的风格。这种风格影响了以后元、明、清直至今日的散文走向。这之后,苏洵、苏轼、苏辙、曾巩、王安石齐出,宋代散文乃至中国散文都到达了最高峰。苏轼主张文道并重,提倡艺术风格的生动性和多样性,自谓:“吾文如万斛泉源,不择地皆可出。在平地滔滔汩汩,虽一日千里无难。及其与山石曲折,随物赋形,而不可知也。所可知者,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不可不止。”(《自评文》)他的代表作品是史论、政论文、游记和辞赋,著名的有《石钟山记》、《赤壁赋》、《后赤壁赋》等文章。与苏轼并称“三苏”的是他的父亲苏洵和弟弟苏辙。苏洵喜论天下大事,从思想到文风,深受战国纵横家影响,主要著作是《权书》和《衡论》;苏辙思想与其兄相近,认为“文者,气之所形,然文不可以学而能,气可以养而致”(《上枢密韩太尉书》),强调自身修养和阅历对文学的决定作用,文章以政论、史论见长,佳作有《六国记》、《三国论》、《黄州快哉亭记》。前人比较轼与辙的文章,说“大苏文一泻千里,小苏文一波三折”(刘熙载《艺概》)。曾巩(1019~1083年)和王安石(1021~1086年)是同时的古文家,前者是欧阳修的学生,作文颇有其师的风格,议论详尽,文字平正,有名作《墨池记》最为人叹赏;后者是北宋著名政治家,文学上注重实用功能,作品多为政治服务,论点鲜明,逻辑严密,代表作有《读〈孟尝君〉传》、《伤仲永》、《游褒禅山记》、《答司马谏议书》等。
 
与北宋散文家群星闪烁相比,南宋以至金元的散文家可谓寥若晨星,没有产生诸如欧阳修、苏轼这样的散文大家。南宋初期,由于政治形势的紧迫,政论文成为散文中的不可忽视的重点,其中最著名的是抗金名将岳飞的《五岳盟祠记》和名臣胡铨的《戊午上高宗封事》。南宋中后期的笔记散文是散文史上的奇葩,出现诸如陆游《入蜀记》、《老学庵学记》,洪迈《容斋随笔》,罗大经《鹤林玉露》,周密《武林旧事》等文学性很强的作品。 
 
元代可称道的散文家几乎没有,后期入明的杨维桢(1296~1370年)散文学先秦两汉,朴素洗练,对明代散文有一定影响。明初,朱元璋兴文字狱,思想文化界一片沉闷。明代中叶以后,经济发展、城市繁荣,文学复古思想日趋活跃。以李梦阳(1472~1530年)、王世贞(1526~1590年)为首的前后七子针对明初以来的理学风气和台阁创作,主张“文必有法式,然后中谐音度”(李梦阳《答周子书》),师从秦汉,对法度格调极其强调,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《明史·王世贞传》称:“(世贞)才最高,地望最显,声华意气笼盖海内。一时士大夫及山人、词客、衲子、羽流,莫不奔走门下。”前后七子虽然影响很大,作品很多,作者很众,但值得称道的作品却非常少。处在前后七子中间的唐宋派以王慎中(1509~1559年)、茅坤(1512~1601年)、唐顺之(1507~1560年)、归有光(1506~1571年)为代表,宗法唐宋古文名家,注重文以明道。在他们中间,归有光成就较高。《四库全书总目》集部《震川文集》、《别集》提要称:“明季以来,学者知由韩、柳、欧、苏、沿洄以溯秦汉者,有光实有力焉。”他在散文方面推崇司马迁,尊尚唐宋诸家。他的散文善于捕捉日常小事,状情摹画,生动感人,读来令人回味无穷,《先妣事略》、《见村楼记》、《寒花葬志》、《项脊轩志》等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作。
 
明代后期,思想家李贽接受王阳明哲学理论的影响,提出著名的《童心说》:“天下之至文,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。”这种思想对随后的公安派影响较大。公安派以袁宏道、袁中道、袁宗道为代表,“性灵说”是他们的重要口号。他们强调抒情性,反对拟古蹈袭。公安派的散文成就以游记、传记为主,多有佳篇。对公安派文学主张进行继承和变异的是以湖北竟陵人钟惺、谭元春为代表的竟陵派,他们追求幽远奇僻的艺术效果,以求达到“灵”而“厚”的创作境界。他们的思想与创作标志着晚明文学思潮的回落,他们的散文同样以游记和传记居多,成就不凡。明代末期,张岱和王思任的小品文代表了晚明散文的时代特色。晚明小品文题材趋向个人化、生活化,渗透出晚明文人特有的生活情调。张岱的《陶庵梦忆》与《西湖梦寻》大多作于明朝灭亡,怀旧情绪弥漫于字里行间,显露出一股忧伤而又平静的心态。像《西湖七月半》、《湖心亭看雪》等都是为人称许的名篇。与张岱同时的王思任语言风趣放达,注重真情实感。张岱在《王谑庵先生传》说他:“聪明绝世,出言灵巧,与人谐谑,矢口放言,略无忌惮。”
 
清初,散文内容崇尚实用,如黄宗羲的《明夷待访录》、王夫之的《黄书》、顾炎武的《形势论》不仅是学术上和思想上的佳作,而且也是优秀的散文。这一时期,侯方域、魏禧、汪琬被称为“古文三大家”。魏观点鲜明,析理平直;汪则状写人物,生动活泼;侯方域影响最大,其文融入小说笔法,继承唐宋传统,通畅恣肆,代表作有《壮悔堂文集》十卷。清朝中期,桐城派以正宗自居,声势浩大。这一派由安徽桐城人方苞(1668~1749年)开创,同乡刘大魁(1698~1779年)、姚鼐(1731~1815年)等继承发扬,是清朝影响最大的散文派别。方苞树立“义法”大旗,“义即《易》之所谓‘言有物’也,法即《易》之所谓‘言有序’也,义以为经而法纬之,然后为成体之文”(《又书货殖传后》),刘大魁更是将这一理论丰富和拓展,以“义理、书卷、经济”为口号,最后到姚鼐那里,又提出“义理、考据、词章”合一,主张“道与艺合,天与人一”。姚鼐的散文以韵取胜,《登泰山记》、《游灵岩记》、《泰山道里记序》等文,大都语言凝练,刻画生动,颇具文采。与桐城派同时的郑板桥、袁枚虽以书画及诗闻名于世,但散文成就也相当可观。清朝末期,龚自珍的散文凸显了当时的危机与变革意识,提倡摆脱一切束缚,开创了经世散文的新风,标志着清代散文的转折。他的《尊隐》、《病梅馆记》等文都显示出风格瑰奇、发人猛醒的特点,突破了一般议论和叙事的模式,富有杂文色彩,在中国散文史上有独特的贡献。
 
中日甲午战争(1894年)后,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和民主革命运动兴起,催化出“文界革命”。梁启超(1873~1929年)是“文界革命”的提出者,也是新文体成功的创造者。他的“新文体”散文“开文章之新体,激民气之暗潮”,在中国散文由文言向白话过渡的进程中,占有重要的地位。他的《少年中国说》、《自由书》、《新民说》都堪称“新文体”的代表作。与梁启超同时的散文家还有康有为、谭嗣同、林纾、章炳麟等人。他们共同组成了中国古代散文最后一道风景。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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