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·菜部》:“苦菜,一名荼,一名选,一名游冬,生益州川谷山陵道旁,凌冬不死。三月三日采干。”注云:疑此即是今茶,一名荼,令人不眠。《本草注》:按,《诗》云“谁谓荼苦”,又云“堇荼如饴”,皆苦菜也,陶谓之苦茶,木类,非菜流。茗春采,谓之苦[木茶]。
【原文】
《本草·菜部》①:“苦菜,一名荼②,一名选③,一名游冬④,生益州⑤川谷山陵道旁,凌冬不死。三月三日采干。”注云⑥:疑此即是今茶,一名荼,令人不眠。《本草注》⑦:按,《诗》云“谁谓荼苦”⑧,又云“堇荼如饴”⑨,皆苦菜也,陶谓之苦茶,木类,非菜流。茗春采,谓之苦[木茶]。
【注释】
①《本草·菜部》:指唐朝的《唐新修本草·菜部》。
②一名荼:古人讲苦菜叫作“荼”。《尔雅·释草》中说:“荼,苦菜。”
③选:应为一种植物名称,究竟是哪种植物不得而知。
④游冬:指苦菜。在秋冬冷寒时节发芽,经过春季,到夏初时成熟,由此得名为“游冬”。
⑤益州:现在的四川成都。
⑥注云:其上为《唐本草》引用《神农本草经》的原文,其下为陶弘景《神农本草经集注》的文字。
⑦《本草注》:意为给《唐本草》作的注释。
⑧谁谓荼苦:源自《诗经》:“谁谓荼苦,其甘如荠。”
⑨堇荼如饴:堇菜、苦荼如糖那般甜。源于《诗经》,本为描写周代祖先采集堇菜和苦菜吃的情景。
【翻译】
《本草·菜部》里记载:“苦菜,亦称为荼或选、游冬,生长于四川西部的河谷、山陵和路旁,哪怕在凌冰高挂屋檐的寒冬腊月里也挨得住冻,不会枯死。(人们)在每年三月三日采下,晒干。”(陶弘景)注:这应该就是现在人们说的茶,或叫荼,饮用后令人无法入眠。《本草》注说:《诗经》里说“谁说荼苦”,又写道“堇菜、苦荼如糖那般甜”,都指苦菜。陶弘景提的苦茶,应当指一种木本植物茶,而不是菜类。茗,春季时采下,称为苦[木茶]。
【延伸阅读】
可食用的苦菜和作为茶叶的苦荼,在古时候确实混淆过一段时间。从最早的《诗经》记录可以看出,上古中国人最喜食用的野菜非苦菜莫属。《周书》说:“小满之日苦菜秀”;《诗经》有“采苦采苦,首阳之下”的句子。苦菜不仅有食用价值,还有药用价值,医学上叫它败酱草。在民间,它的名称也各不相同,如宁夏人名其曰“苦苦菜”,而陕西人称其“苦麻菜”。
根据《本草纲目》的描述,常吃苦菜,能够安心益气,使人体轻耐老。从古至今,医生们多以苦菜来治疗热证,古人还用它醒酒。在食用上,西北人喜欢把苦菜过水烫熟,然后冷淘凉拌,再用盐、醋、辣油或蒜泥等作料一起调拌。这种凉拌苦菜吃起来清凉辣香,是非常美味的下饭菜。还有人喜欢将苦菜用开水焯一下,然后把浓苦的菜汁挤出,再来煮汤、调馅、热炒、煮面,做出的食物无不风味独特。
苦菜更奇特的吃法是用黄米熬汤,然后用此汤把苦菜腌起来,腌好的苦菜色泽金黄,味道是酸中带甜,口感又嫩又脆非常爽口,让食者欲罢不能。
【名家杂论】
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,源远流长。虽然最早的时候,先民们多以野生的果菜为食,但不代表当时的饮食水平就低。历史发展到今天,夏、商、周时期的食谱大都不存,但从仅存下来的周代“八珍”和战国《楚辞·招魂》罗列的一份饭菜单,也可窥见当时饮食水平之高。
周代八珍分别是:淳熬、淳母、炮豚、捣珍、渍、熬、糁、肝网油。“淳熬”,是一种烙制而成的饭,一般是把旱稻煮熟,然后拌上炸肉酱,再用猪油煎得香气扑鼻,这种食物和如今湖北的煎豆皮做法非常相似。“淳母”,是模仿“淳熬”的一种食物,做的时候以黄米为主要原料,其具体操作方法和上述的“淳熬”一般无二。“炮豚”,指用烧炖之法来做乳猪或羊羔。具体操作方法是把肉先炮熟,然后把肉上面烧焦的炭灰清净再沾上湿米粉,用猪油把它炸到呈金黄色为止,加以香料小火慢炖。“捣珍”,实际上是一种非常高端的杂肉扒。它是用牛柳配以羊、麋鹿、梅花鹿和獐子等的里脊肉,拍捶去筋腱,然后用油煎熟,配上香料、酱、醋等调味品来吃,和如今的牛扒很像。“渍”,是把刚宰割的牛肉,切削成薄如蝉翼的小片,然后用酒浸渍一夜,翌日用酱醋和梅酱等调味品蘸着吃或调拌后吃。这种菜式的做法和吃法与日式生鱼片相似。“熬”,指烘烤肉脯。选牛、羊或鹿身上最好的肉,筋腱拍松软,再切成薄块,用姜、桂和盐腌制,之后烘熟来吃。“糁”,是把新鲜牛、羊、猪肉,切粒拌均匀,调味后与大米混合烙熟来吃。“肝网油”,是取一副狗肝,用其网油(以筋相连上有脂肪的网状动物油)裹起来,濡湿调味,置于炭火上烤,烤到色泽金黄、香气扑鼻为止。
《楚辞·招魂》描述了用一桌丰盛的酒菜来招祭亡魂,从侧面展示了一份食材丰富、烹饪技艺高超的菜单。其文大意是:家中供饭的庭室舒适宽敞,饭菜多种多样:大米、小米、二麦、黄粱,你可随意享用;酸、甜、苦、辣、浓香、鲜淡,都会尽心侍奉。牛蹄筋上油光闪亮,入口软滑芳香;吴厨师做的酸辣羹,让人只想流口水;而红烧甲鱼、挂炉羊羔,都沾满香甜的蔗糖;炸烹天鹅肉、红焖野鸭、铁扒肥雁和大鹤,配合着酸爽可口的酸浆;卤汁油鸡、清炖大龟,即便你已饱腹也想再尝尝。油炸馓子、蜜沾糍粑、豆馅煎饼,真是香软可口。蜜汁果浆,清香晶莹,让你陶醉不已;冰浸过的澄黄糯米酒,清凉又醇香;想要解酒,就喝一口琼浆般的酸梅羹。这两份食单,前者代表了北方人的口味,后者代表了南方人的饮食品味。从中可以看出,当时的饮食水平是相当高的,所用食材也极为丰富,不仅彻底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时代,也是中华饮食文化发展的滥觞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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