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秦、晋围郑，郑人谓秦盍舍郑以为东道主 （1） 。盖郑在秦之东，故云。今世称主人为东道者，此也。《东汉》载“北道主人” （2） ，乃有三事：常山太守邓晨会光武于巨鹿，请从击邯郸，光武曰：“伟卿以一身从我，不如以一郡为我北道主人。” （3） 又：光武至蓟，将欲南归，耿弇以为不可，官属腹心皆不肯，光武指弇曰：“是我北道主人也。” （4） 彭宠将反，光武问朱浮，浮曰：“大王倚宠为北道主人，今既不然，所以失望。” （5） 后人罕引用之。

【注释】

（1）盍：何不。东道主：此据《左传·僖公三十年》，秦国联合晋国攻打郑国，郑大夫烛之武奉使劝说秦穆公退兵，“若舍郑以为东道主，行李之往来，共其乏困，君亦无所害”，后世乃以“东道主”为接待或宴请宾客的主人。

（2）《东汉》：即《后汉书》。

（3）“常山太守邓晨会光武于巨鹿”几句：语出《后汉书·邓晨列传》。按，常山在巨鹿北，故称北道主人。常山，初名恒山郡，汉初分巨鹿郡置，治所在元氏（今属河北）。后避汉文帝刘恒讳，改名常山郡。邓晨（？—49），字伟卿，南阳新野（今河南新野）人。刘秀姐夫，更始帝时为常山太守，刘秀称帝后，以其好郡职，为中山、汝南太守，封西华侯。光武，汉光武帝刘秀（前6—57），少长民间，后入绿林，复受命于更始帝刘玄，更始三年（25）即帝位，定都洛阳，是为东汉。巨鹿，秦置郡，治所在今河北平乡。邯郸，秦置邯郸郡，治邯郸（今属河北）。

（4）“光武至蓟”几句：语出《后汉书·耿弇列传》。耿弇（3—58），扶风茂陵（今陕西兴平）人。东汉开国名将，从光武帝征战有功，拜建威大将军，封好畤侯。《后汉书·耿弇列传》：“弇曰：‘今兵从南来，不可南行。渔阳太守彭宠，公之邑人；上谷太守，即弇父也。发此两郡，控弦万骑，邯郸不足虑也。’”

（5）“彭宠将反”几句：语出《后汉书·彭宠列传》。彭宠（？—29），南阳宛（今河南南阳）人。更始帝时为渔阳太守，投靠刘秀，为东汉开国功臣，后起兵反汉，为家奴所杀。朱浮（？—约66），沛国萧（今安徽萧县）人。东汉开国功臣，官至大司空，明帝时，以其好欺凌折辱同僚，赐死。

【译文】

秦、晋军队围攻郑国，郑人对秦说何不放过郑国让它作为东方道路负责接待的主人。因为郑国在秦国之东，故如此说。今天称主人为东道主，即缘于此。《后汉书》记载“北道主人”的说法，有三件事：常山太守邓晨在巨鹿与光武帝会合，请求跟从攻打邯郸，光武帝说：“伟卿你以一身跟从我，还不如以一郡做我的北道主人。”其二：光武帝到蓟，听说邯郸兵将至，准备南归，耿弇认为不可，其他官属亲信都不赞成耿弇，光武帝指着耿弇说：“这是我的北道主人呢。”其三：彭宠将反，光武帝问朱浮缘故，朱浮说：“大王曾倚重彭宠为北道主人，如今既不这样，所以他失望。”后人很少引用这几例典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