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 

汉成帝将立赵飞燕为皇后（1），怒刘辅直谏（2），囚之掖廷狱（3）。左将军辛庆忌等上书救辅（4），遂得减死。朱云请斩张禹（5），上怒，将杀之，庆忌免冠解印绶，叩头殿下，曰：“此臣素著狂直，臣敢以死争。”叩头流血。上意解，然后得已。庆忌此两事，可与汲黯、王章同科（6），班史不书于本传，但言其为国虎臣，匈奴、西域敬其威信而已。方争朱云时，公卿在前，曾无一人助之以请，为可羞也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（1）赵飞燕（？—前1）：汉成帝宫人。以体轻善舞号曰“飞燕”，先为婕妤，许皇后被废，立为皇后，专宠十余年。哀帝时尊为皇太后，平帝即位，废为庶人，自杀。

 

（2）刘辅：汉宗室，汉成帝时为谏议大夫，以谏阻立赵飞燕为皇后下狱，减死为鬼薪（一种徒刑）。《汉书》本传载其谏语云：“今乃触情纵欲，倾于卑贱之女，欲以母天下，不畏于天，不愧于人，惑莫大焉。里语曰：‘腐木不可以为柱，卑人不可以为主。’天人之所不予，必有祸而无福。”

 

（3）掖廷狱：汉代皇宫秘狱。

 

（4）辛庆忌（？—前12）：陇西狄道（今甘肃临洮南）人。汉元帝时，任张掖酒泉太守。成帝时为左将军，匈奴、西域皆敬其威信。

 

（5）朱云请斩张禹：朱云上书朝廷，愿借尚方斩马剑斩佞臣张禹，成帝大怒命诛之，朱云攀折殿槛，辛庆忌相救得免。后来“折槛”就成为犯颜直谏的典故。朱云，鲁人。张禹，汉成帝时丞相，帝师。

 

（6）汲黯（？—前112）：濮阳（今属河南）人。汉武帝时为东海太守，后召为九卿，敢于面折廷争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汉成帝要立赵飞燕为皇后，对刘辅的直言谏诤十分恼怒，把他囚禁在掖廷狱中。左将军辛庆忌等上书营救刘辅，终于得以免除死罪。朱云请斩佞臣张禹，成帝大怒，要杀朱云，辛庆忌摘下官帽解下印绶，在殿下叩头说：“这位大臣素来狂放率直，臣冒昧以死相争。”叩头流血。成帝怒气消解，然后事情才算完。辛庆忌这两件事，可与汲黯、王章相提并论，班固《汉书》本传没有记载，只说他是国家的勇武之臣，匈奴、西域敬畏他的威望。当他为朱云与皇帝相争时，公卿大臣就在跟前，竟无一人帮助他向皇帝请求，着实可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