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 

汉武帝外事四夷，出爵劝赏，凡将士有军功，无问贵贱，未有不封侯者。及昭帝时，大鸿胪田广明平益州夷（1），斩首捕虏三万，但赐爵关内侯。盖霍光为政，务与民休息（2），故不欲求边功（3），益州之师不得已耳，与唐宋璟抑郝灵佺斩默啜之意同（4）。然数年之后，以范明友击乌桓（5），傅介子刺楼兰（6），皆即侯之，则为非是。盖明友，光女婿也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（1）大鸿胪（lú）：官名。秦置典客，掌管诸侯及少数民族事务。武帝太初元年（前104）改名为大鸿胪，为九卿之一。田广明（？—前71）：郑县（今陕西渭南华州区）人。汉武帝征和三年（前90），捕杀叛贼有功，擢为大鸿胪，昭帝始元四年（前83）平定益州夷叛乱。

 

（2）休息：休养生息。不扰民，不劳民，借以恢复民生，培养国家生机。

 

（3）边功：开拓、守卫或治理边疆所立下的功勋。

 

（4）宋璟抑郝灵佺斩默啜：白居易《新丰折臂翁》：“君不闻，开元宰相宋开府，不赏边功防黩武！”据其诗自注，唐玄宗开元初年，突厥屡犯边，大武军子将郝灵佺借特勒、回鹘部落之力斩突厥可汗默啜，自以为盖世奇功；宋璟为防止边将因邀功以致滥用武力，故痛抑其赏，第二年才授其为郎将，郝灵佺因此恸哭呕血而死。

 

（5）范明友击乌桓：汉昭帝元凤三年（前78），范明友乘乌桓遭匈奴袭击之机，一举击杀其首领并部众数千余人。乌桓，古代北方游牧民族，本属东胡，汉初匈奴灭其国，退保乌桓山，因以为号。

 

（6）傅介子刺楼兰：汉昭帝元凤四年（前77），傅介子出使楼兰，斩杀其旧主，立新王，改国名为鄯善。楼兰，西域古国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汉武帝在处理四夷事务上，利用爵位鼓励将士，只要立有军功，不论出身贵贱，没有不封侯的。到汉昭帝时，大鸿胪田广明平定益州夷叛乱，斩杀俘获乱贼三万名，仅赐关内侯。这是因为霍光辅政，力求让百姓休养生息，因此不想鼓励在边地建功，益州之战实出不得已，这与唐代宋璟压制郝灵佺斩默啜之功的用意相同。但几年之后，因为范明友击败乌桓，傅介子斩杀楼兰王，都立即封侯，这就不对了。大概因为范明友是霍光的女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