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 

太史公《陈涉世家》（1）：“今亡亦死，举大计亦死，等死，死国可乎？”又曰：“戍死者固什六七，且壮士不死即已，死即举大名耳！”叠用七死字。《汉书》因之。《汉书·沟洫志》载贾让《治河策》云（2）：“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堤（3），激使东抵东郡平刚（4）；又为石堤，使西北抵黎阳、观下（5）；又为石堤，使东北抵东郡津北（6）；又为石堤，使西北抵魏郡昭阳（7）；又为石堤，激使东北。百余里间，河再西三东。”凡五用石堤字，而不为冗复，非后人笔墨畦径所能到也（8）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（1）太史公：司马迁。陈涉：陈胜，秦末农民起义领袖。世家：《史记》中用以记载侯王家世的一种传记。

 

（2）沟洫（xù）：沟渠。贾让：西汉人，绥和二年（前7）应诏上书，提出治理黄河的上、中、下三策。河：黄河。策：文体名。以议论为主。这里指臣下针对诏令所提问题进行对答。

 

（3）河内：郡名。汉置，治所在今河南武陟。黎阳：县名。汉置，故城在今河南浚县东北。

 

（4）东郡：郡名。秦置，治所在今河南濮阳。

 

（5）观：县名。汉置，治所在今河南清丰。

 

（6）津：疑指白马津，又名黎阳津、鹿鸣津，在今河南滑县东北，旧为黄河分流处，今已堙没。

 

（7）魏郡：郡名。汉置，治所在今河北临漳西。昭阳：地名。在今河南浚县东北。

 

（8）笔墨畦径：写作常规。畦径，蹊径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太史公司马迁《陈涉世家》：“现在逃跑是一死，揭竿而起也是一死，同样是死，何不为国而死？”又写道：“戍边而死者十之六七，况且壮士不死则已，要死就死得天下闻名！”连用七个死字。《汉书》沿用了这种写法。《汉书·沟洫志》记载贾让《治河策》说：“黄河从河内向北流至黎阳筑起石堤，挡住河水使其向东流向东郡平刚；又筑石堤，使其向西北流到黎阳、观下；又筑石堤，使其向东北流到东郡白马津北；又筑石堤，使其向西北流至魏郡昭阳；又筑石堤，挡住河水使之流向东北。百余里内，黄河向西拐了两个弯，向东拐了三个弯。”这段文字总共用了五个石堤，但并不冗赘重复，这种效果不是后人中规中矩的写法所能达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