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神记

【原文】

 

西川费孝先善轨革①，世皆知名，有大若人王旻，因货殖至成都，求为卦。孝先曰：“教住莫住，教洗莫洗。一石谷捣得三斗米。遇明即活，遇暗即死。”再三戒之，令诵此言足矣。旻志之。及行，途中遇大雨，憩一屋下。路人盈塞，乃思曰：“教住莫住，得非此耶？”遂冒雨行。未几，屋遂颠覆，独得免焉。旻之妻已私邻比，欲媾终身之好。俟旋归，将致毒谋。旻既至，妻约其私人曰：“今夕新沐者，乃夫也。”将哺，呼旻洗沐，重易巾幯。旻悟曰：“教洗莫洗，得非此耶？”坚不从。妻怒，不省，自沐。夜半反被害。既觉，惊呼邻里共视，皆莫测其由。遂被囚系考讯。狱就，不能自辨。郡守录状，旻泣言死即死矣，但孝先所言，终无验耳。左右以是语上达。郡守命未得行法乎旻。问曰：“汝邻比何人也？”曰：“康七。”遂遣人捕之。“杀汝妻者，必此人也。”已而果然。因谓僚佐曰：“一石谷捣得三斗米，非康七乎。”由是辨雪，诚遇明即活之效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①轨革：一种占卜术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费孝先，是一个居住在西川的人，很擅长“轨革”这种占卜术，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气。有个大善人叫作王旻，他为了买卖货物来到了成都，于是请费孝先为他占卜。费孝先说：“有人叫你住别住，有人叫你洗别洗。一石稻谷只能捣出三斗米。要是碰上聪明的人你就能活，要是碰上愚蠢的人你就会死。”费孝先再三告诫王旻，让他背诵下来这几句话就足够了。王旻果然记住了这几句话。

 

等王旻赶路回家的时候，在途中赶到了大雨，在一处房子里面休息躲雨。赶路的人纷纷进来躲雨，把房子都挤满了。于是王旻想：“有人叫你住你别住，难道不是现在的情况吗？”他赶紧冒着雨走了。没过多久，房子忽然垮塌了，只有他幸免于难。

 

王旻的妻子已经和邻居私通，定下了厮守终身的想法。等到王旻回家，他们就要对王旻下毒手。等王旻回家，他的妻子就和奸夫约定说：“今天晚上去摸黑洗澡的那个人，就是我丈夫。”天快黑的时候，妻子叫王旻洗澡，还给他拿来了新的洗浴毛巾。王旻忽然醒悟过来，自言自语地说：“有人叫你洗别洗，难道不是现在的情况吗？”于是，王旻坚决不听她的话去洗澡。他妻子发怒了，忘记了自己的阴谋，去浴室洗澡了。等到半夜，他的妻子被奸夫当成王旻杀害了。等王旻醒过来，发觉妻子被人杀害，便惊吓地呼喊。邻居都来围观这件事，都不明白他妻子被害的原因，于是，当地官府就把王旻关押到监狱里，捆绑、拷打、审讯。很快，这案子就算要结案了，王旻被屈打成招，无法给自己辩护。最后，太守派人来记录他的供词，王旻哭着说：“死就死了吧！只是费孝先对我说的话最终没有应验啊。”记录员把这些话都如实报告给了太守。太守命令不要再对王旻施加刑罚了，而是把王旻传唤到面前，问他：“你隔壁邻居是谁？”王旻回答说：“是康七。”太守马上让人逮捕康七，并对王旻说：“杀害你妻子的凶手，肯定是这个人。”后来，太守审问了康七，果然他就是奸夫。太守对身边的部属们说：“这一石稻谷只能捣出三斗米，那么剩下的就是七斗糠啊。这不正是说康七吗？”王旻冤情就因为太守聪明而得到昭雪，这确实是经验了“碰上聪明的人你就能活”这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