襄公九年

【原文】
 
[经]
 
九年春〔1〕,宋灾〔2〕。
 
夏,季孙宿如晋。
 
五月辛酉,夫人姜氏薨〔3〕。
 
秋八月癸未,葬我小君穆姜。
 
冬,公会晋侯、宋公、卫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、齐世子光伐郑〔4〕。
 
十有二月己亥,同盟于戏〔5〕。
 
楚子伐郑〔6〕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九年:公元前564年。
〔2〕灾:天火。
〔3〕姜氏:成公母。
〔4〕晋侯:晋悼公。宋公:宋平公。卫侯:卫献公。曹伯:曹成公。莒子:莒犂比公。邾子:邾宣公。滕子:滕成公。薛伯:不详。杞伯:杞孝公。小邾子:小邾穆公。
〔5〕戏:在今河南登封县。
〔6〕楚子:楚共王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[传]
 
九年春,宋灾。乐喜为司城以为政〔1〕,使伯氏司里〔2〕。火所未至,彻小屋〔3〕,涂大屋〔4〕;陈畚挶〔5〕,具绠缶〔6〕,备水器〔7〕;量轻重〔8〕,蓄水潦〔9〕,积土涂〔10〕;巡丈城〔11〕,缮守备,表火道〔12〕。使华臣具正徒〔13〕,令隧正纳郊保〔14〕,奔火所。使华阅讨右官〔15〕,官庀其司〔16〕。向戌讨左,亦如之。使乐遄庀刑器〔17〕,亦如之。使皇郧命校正出马〔18〕,工正出车,备甲兵,庀武守。使西鉏吾庀府守〔19〕,令司宫、巷伯儆宫〔20〕。二师令四乡正敬享〔21〕,祝宗用马于四墉〔22〕,祀盘庚于西门之外〔23〕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乐喜:即子罕。
〔2〕司里:管辖城内街巷。
〔3〕彻:撤。撤除小屋,留出空地,便于隔火。
〔4〕涂:以泥涂,使不易燃。
〔5〕畚挶(jū):均为盛土器具。
〔6〕绠:汲水绳索。缶:瓦罐,汲水用具。
〔7〕水器:盛水的器具。
〔8〕量轻重:依人力量大小分配轻重工作。
〔9〕水潦:水塘。
〔10〕涂:即土。
〔11〕丈城:不详,或指内城。
〔12〕表:标明。火道:火所行之道。表火道即标明万一着火疏散的路径。
〔13〕华臣:华元之子,官司徒。正徒,核定徒役人员。
〔14〕隧正:掌徒役之官。纳郊保:谓调集郊外城堡的徒卒入都供役。
〔15〕华阅:华元之子,官右师。讨:治。右官:右师所管属官。
〔16〕庀:管理。
〔17〕乐遄:官司寇。
〔18〕皇郧:字椒,官司马。校正:司马属官,管理马匹。
〔19〕西鉏吾:官太宰。府守:管府库藏物之官。
〔20〕司宫:宫内宦官之长。巷伯:管宫中巷、宫门户的宦官。
〔21〕二师:左师、右师。乡正:宋都有四乡,每乡设乡正。
〔22〕祝宗:祝史之长。墉:城。
〔23〕盘庚:殷商十世君,迁都于今河南安阳,为宋之远祖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晋侯问于士弱曰〔1〕:“吾闻之,宋灾,于是乎知有天道。何故?”对曰:“古之火正〔2〕,或食于心〔3〕,或食于咮〔4〕,以出内火〔5〕。是故咮为鹑火〔6〕,心为大火〔7〕。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〔8〕,祀大火,而火纪时焉〔9〕。相土因之〔10〕,故商主大火〔11〕。商人阅其祸败之衅〔12〕,必始于火,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〔13〕。”公曰:“可必乎?”对曰:“在道。国乱无象,不可知也。”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士弱:士渥浊之子,谥庄子。
〔2〕火正:官名,行火政,为五行官之一。《汉书·五行志》:“古之火正,谓火官也,掌祭火星,行火政。”
〔3〕食:配食。心:二十八宿之一。
〔4〕咮:二十八宿之一,即柳宿。古祭火星时,或以心宿或以柳宿配享陪祭。
〔5〕以:因为。出内:出入。此句谓火星出入于二宿。
〔6〕鹑火:柳宿别名。
〔7〕大火:心宿别名。
〔8〕阏伯:传为高辛氏之后。
〔9〕火纪时:以火星出没来确定时节。
〔10〕相土:殷商先祖。
〔11〕主:祭杞主星。
〔12〕阅:察。衅:预兆。
〔13〕日:此或当作“曰”,与晋侯之问相呼应,否则晋侯问今,士弱答以古,不合文意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夏,季武子如晋〔1〕,报宣子之聘也〔2〕。
 
穆姜薨于东宫〔3〕。始往而筮之,遇《艮》之八〔4〕。史曰:“是谓《艮》之《随》。随其出也〔5〕。君必速出。”姜曰:“亡。是于《周易》曰:‘《随》,元亨利贞,无咎。’元,体之长也〔6〕。亨,嘉之会也〔7〕。利,义之和也。贞,事之干也〔8〕。体仁足以长人,嘉德足以合礼〔9〕,利物足以和义,贞固足以干事,然,故不可诬也〔10〕,是以虽《随》无咎。今我妇人而与于乱。固在下位而有不仁〔11〕,不可谓元。不靖国家〔12〕,不可谓亨。作而害身,不可谓利。弃位而姣〔13〕,不可谓贞。有四德者,《随》而无咎。我皆无之,岂《随》也哉?我则取恶,能无咎乎?必死于此,弗得出矣。”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季武子:季孙宿。
〔2〕宣子之聘:指上年士匄来鲁国进行聘问。
〔3〕穆姜:襄公祖母,因欲去成公,私通叔孙侨如,被迫迁于东宫。
〔4〕艮之八:按《周易》言卦,均言“九”、“六”,变一爻而成他卦,曰某卦之某(卦名)。此筮变《随》卦则唯第二爻不变,馀爻均变,因此杜注言此为《连山易》或《归藏易》。但下文释卦,仍用《周易》。
〔5〕出:谓“随”乃随人而行,有出走之象。
〔6〕体之长:元即首,头,故云体之长。
〔7〕嘉之会:亨即享,享礼,故云嘉礼中主宾相会。
〔8〕事之干:贞为信,《易·乾·文言》:“贞固足以干事。”故云为事物的本体、主干。
〔9〕合:洽,和合、调协。
〔10〕诬:妄,欺。
〔11〕不仁:指逼成公事。见成公十六年传。
〔12〕靖:安,静。
〔13〕姣:美好。此指修饰。穆姜夫死,当守太后之位,不加修饰,今私通叔孙侨如,修饰美色,故云弃位而姣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秦景公使士雃乞师于楚〔1〕,将以伐晋,楚子许之。子囊曰:“不可。当今吾不能与晋争。晋君类能而使之〔2〕,举不失选〔3〕,官不易方〔4〕。其卿让于善,其大夫不失守,其士竞于教〔5〕,其庶人力于农穑。商工皂隶,不知迁业〔6〕。韩厥老矣,知罃禀焉以为政〔7〕。范匄少于中行偃而上之〔8〕,使佐中军。韩起少于栾黡,而栾黡、士鲂上之,使佐上军。魏绛多功,以赵武为贤而为之佐。君明臣忠,上让下竞。当是时也,晋不可敌,事之而后可。君其图之!”王曰:“吾既许之矣。虽不及晋〔9〕,必将出师。”秋,楚子师于武城以为秦援〔10〕。秦人侵晋,晋饥,弗能报也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士雃(qiān):秦大夫。
〔2〕类能:将能人分成不同类型。
〔3〕失选:不恰当。
〔4〕方:政策,政令。
〔5〕竞:争,努力。
〔6〕迁业:改行。
〔7〕禀:敬。
〔8〕此句王引之谓“而”下当脱“中行偃”三字,句格始与下同。盖句谓范匄比中行偃年少,但中行偃让范匄职高于己任中军辅佐,己任上军主将。
〔9〕不及:不如。
〔10〕武城:楚地,在今河南南阳市北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冬十月,诸侯伐郑。庚午,季武子、齐崔杼、宋皇郧从荀罃、士匄门于鄟门〔1〕。卫北宫括、曹人、邾人从荀偃、韩起门于师之梁〔2〕。滕人、薛人从栾黡、士鲂门于北门〔3〕。杞人、郳人从赵武、魏绛斩行栗〔4〕。甲戌,师于汜〔5〕,令于诸侯曰:“修器备〔6〕,盛糇粮〔7〕,归老幼,居疾于虎牢〔8〕,肆眚〔9〕,围郑。”郑人恐,乃行成〔10〕。中行献子曰〔11〕:“遂围之,以待楚人之救也而与之战。不然,无成〔12〕。”知武子曰:“许之盟而还师,以敝楚人〔13〕。吾三分四军,与诸侯之锐以逆来者〔14〕,于我未病,楚不能矣〔15〕。犹愈于战。暴骨以逞〔16〕,不可以争〔17〕。大劳未艾〔18〕,君子劳心,小人劳力,先王之制也。”诸侯皆不欲战,乃许郑成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鄟(zhuān)门:郑城门名,为都城东门。此言鲁、齐、宋三国军队跟从晋中军。
〔2〕师之梁:郑都城西门。此言卫、曹、邾三国军队跟从晋上军。
〔3〕滕、薛二国军队跟从晋下军。
〔4〕郳:即小邾国。行栗:道路两旁的栗树。此言杞、小邾二国跟从晋新军。
〔5〕汜:即东汜水,在河南中牟县南。
〔6〕器备:攻守器具。
〔7〕糇粮:干粮。
〔8〕疾:患病者。
〔9〕肆眚:宽赦有罪的人。
〔10〕行成:求和。
〔11〕中行献子:即荀偃。
〔12〕成:指郑国真心讲和。
〔13〕敝:使之疲敝。
〔14〕锐:精锐。逆:迎击。来者:楚军。
〔15〕楚不能:楚军得不到休整,不能持久应付。
〔16〕暴骨:暴露尸骨。指战争。
〔17〕不可以争:不能用这样的办法与楚争胜。意谓用智不用力。
〔18〕艾:止息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十一月己亥,同盟于戏,郑服也。将盟,郑六卿公子、公子发、公子嘉、公孙辄、公孙虿、公孙舍之及其大夫、门子皆从郑伯〔1〕。晋士庄子为载书,曰:“自今日既盟之后,郑国而不唯晋命是听〔2〕,而或有异志者,有如此盟。”公子趋进曰:“天祸郑国,使介居二大国之间。大国不加德音而乱以要之〔3〕,使其鬼神不获歆其禋祀〔4〕,其民人不获享其土利,夫妇辛苦垫隘〔5〕,无所厎告〔6〕。自今日既盟之后,郑国而不唯有礼与强可以庇民者是从,而敢有异志者,亦如之。”荀偃曰:“改载书。”公孙舍之曰:“昭大神要言焉〔7〕。若可改也,大国亦可叛也。”知武子谓献子曰:“我实不德,而要人以盟〔8〕,岂礼也哉!非礼,何以主盟?姑盟而退,修德息师而来,终必获郑,何必今日?我之不德,民将弃我,岂唯郑?若能休和〔9〕,远人将至,何恃于郑?”乃盟而还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门子:卿的嫡子。
〔2〕而:如果。
〔3〕乱:兵乱。要:约言,此指载书。
〔4〕歆:神食饩。此即指享用。禋祀:洁祀。
〔5〕垫隘:委顿、困苦而羸弱。
〔6〕厎(zhǐ):致。
〔7〕昭:诏,照示。
〔8〕要:要挟。
〔9〕休和:安逸和平。《文选》张诜注云:“休和,谓祸乱已平,兵戈不用,故致之使休息和平也。”
 
 
【原文】
 
晋人不得志于郑,以诸侯复伐之。十二月癸亥,门其三门。闰月戊寅,济于阴阪〔1〕,侵郑。次于阴口而还〔2〕。子孔曰〔3〕:“晋师可击也,师老而劳,且有归志,必大克之。”子展曰〔4〕:“不可。”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阴阪:洧水渡口,在今河南新郑县西。
〔2〕阴口:当在阴阪对岸。
〔3〕子孔:公子嘉。
〔4〕子展:公孙舍之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公送晋侯。晋侯以公宴于河上,问公年,季武子对曰:“会于沙随之岁〔1〕,寡君以生。”晋侯曰:“十二年矣!是谓一终,一星终也〔2〕。国君十五而生子。冠而生子,礼也,君可以冠矣!大夫盍为冠具?”武子对曰:“君冠,必以祼享之礼行之〔3〕,以金石之乐节之〔4〕,以先君之祧处之〔5〕。今寡君在行,未可具也。请及兄弟之国而假备焉。”晋侯曰:“诺。”公还,及卫,冠于成公之庙〔6〕,假钟磬焉,礼也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会于沙随之岁:在成公十六年。
〔2〕一终、一星终:古人划周天为十二次,以木星为岁星,木星一年行一次,十二年满一周天,称一星终。
〔3〕祼:即灌,用香料加入酒内煮,然后倒于地,使受祭者及宾客闻香气。享:即飨。
〔4〕节:表示节度。
〔5〕祧(tiāo):祖庙。
〔6〕成公:卫成公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楚子伐郑,子驷将及楚平。子孔、子蟜曰:“与大国盟,口血未干而背之〔1〕,可乎?”子驷、子展曰:“吾盟固云:‘唯强是从。’今楚师至,晋不我救,则楚强矣。盟誓之言,岂敢背之?且要盟无质〔2〕,神弗临也〔3〕,所临唯信。信者,言之瑞也,善之主也,是故临之。明神不蠲要盟〔4〕,背之可也。”乃及楚平。公子罢戎入盟〔5〕,同盟于中分〔6〕。
 
楚庄夫人卒〔7〕,王未能定郑而归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口血未干:同盟必喢血,口血未干指言之未久。
〔2〕质:诚。
〔3〕临:[生僻字 艹+泣]临。
〔4〕蠲(juān):洁。
〔5〕公子罢戎:楚大夫。
〔6〕中分:郑都城中里名。
〔7〕楚庄夫人:楚共王之母。
 
 
【原文】
 
晋侯归,谋所以息民。魏绛请施舍,输积聚以贷〔1〕。自公以下,苟有积者,尽出之。国无滞积,亦无困人〔2〕。公无禁利〔3〕,亦无贪民。祈以币更〔4〕,宾以特牲〔5〕,器用不作,车服从给〔6〕。行之期年〔7〕,国乃有节〔8〕。三驾而楚不能与争〔9〕。
 
【注释】
 
〔1〕输积聚:转运、调拨财货。
〔2〕困人:困难无助者。
〔3〕公无禁利:国君没有专享的利益。指园宅山林之利与民共享。
〔4〕祈:祈祷。以币更:谓用绢帛代替牺牲。
〔5〕特牲:于牛、羊、豕中仅取其一作为牺牲。
〔6〕从给:够用就行。
〔7〕期年:即朞年,一年。
〔8〕节:法度。
〔9〕三驾:三次出动兵车。指襄公十年出兵牛首,十一年出兵于向,同年观兵郑东门。
 
【翻译】
 
[经]
 
九年春,宋国发生火灾。
 
夏,季孙宿去晋国。
 
五月辛酉,夫人穆姜去世。
 
秋八月癸未,安葬我国夫人穆姜。
 
冬,襄公会同晋悼公、宋平公、卫献公、曹成公、莒犂比公、邾宣公、滕成公、薛伯、杞孝公、小邾穆公、齐太子光攻打郑国。
 
十二月己亥,诸侯一起在戏地结盟。
 
楚共王攻打郑国。
 
[传]
 
九年春,宋国发生火灾。乐喜以司城任执政,派遣伯氏管辖城中街巷。火没烧到的地方,拆除小屋,用泥涂大屋子;准备好运土的畚挶,配足汲水的绳索瓦罐,备齐盛水的用具;估计各项工作的轻重安排人力,把水塘蓄满水,堆积灭土的泥土;巡视城郭,修缮守卫工具,标明疏散的通道。派遣华臣核定徒役人员,命令隧正调集郊外城堡的兵士入城供役,奔赴着火现场。派遣华阅主管右师属官,令他们各管其职。派遣向戌主管左师属官,也各尽其守。派遣乐遄管好刑具,所属官也各守其职。派遣皇郧命令校正疏散马匹,工正疏散战车,准备好衣甲兵器,守卫好武器库。派遣西鉏吾主管好府库藏物,命令司宫、巷伯加强宫内警戒。二师命令四乡的乡正祭祀神明,祝宗在四城用马祭祀神明,在西门外祭祀盘庚。
 
晋悼公向士弱询问说:“我听说,宋国发生了火灾,从此他们看到了天道。这是什么缘故?”士弱回答说:“古代的火正,祭火星时或者用心宿配祭,或者用柳宿配祭,这是由于火星运行出入在二宿之间。所以柳宿又称鹑火,心宿又称大火。陶唐氏的火正阏伯居住在商丘,祭祀大火,且用火星来确定时节。相土继承了他的做法,所以商朝祭祀的主星是大火。商朝人考察他们祸败的预兆,一定从火开始,所以说从火灾看到了天道。”晋悼公说:“这种预兆十分准确吗?”士弱回答说:“不,还得看有道还是无道。国家动乱而上天不降临相应的预兆,这就无法推知了。”
 
夏,季孙宿去晋国,是为了答谢士匄对我国的聘问。
 
穆姜在东宫去世。开始住进去时占筮定吉凶,得到《艮》卦除第二爻外皆变。太史说:“这称为《艮》卦变为《随》卦。随,是出走的意思。您一定能很快出去。”穆姜说:“没有的事。这卦在《周易》中说:‘随,元亨利贞,没有灾祸。’元,是身体的尊长。亨,是美好的会合。利,是事义的和谐。贞,是办事的根本。用仁心作为本体就可以当人们的尊长,寻求美好的会见就能协调礼仪,有利于万物就符合道义,本体坚固就能够办好事务,根据这道理,所以说是不能欺骗的,因而虽然得到了《随》卦而没有灾祸。现在我作为个女人却参与作乱。处在低下的地位却又没有仁德,不能说是元。使国家不安定,不能说是亨。做了坏事而危害到自身,不能说是利。不安于位却修饰美容,不能说是贞。有上述四项德行的人,得到《随》卦而没有灾祸。我却四项德行全都没有,难道能合于《随》卦的卦义吗?我自取邪恶,难道能没有灾祸吗?一定死在这里,不能够出去了。”
 
秦景公派士雃向楚国请求出兵,准备攻打晋国,楚共王答应了。子囊说:“不行。现在这时候我们不能与晋国争战。晋君将能人分为不同类型而使用他们,举荐人才没有不恰当的,任命官员没有例外违法。他的卿把职位让给善人,他的大夫不失职守,他的士努力教育百姓,他的百姓致力于农桑。商人、工人、皂隶安心本分不想改变职业。韩厥退休,知罃受到敬重担任执政。士匄比荀偃年轻,但荀偃让士匄排位在自己前面,让他辅佐中军。韩起比栾黡年轻,但栾黡、士鲂让他排位在前,让他辅佐上军。魏绛的功劳很多,他认为赵武贤能而自己甘愿做他的辅佐。君王贤明,臣子忠诚,在上的谦让,在下的努力。在现在这时候,晋国不能对抗,只能事奉他们,以后再打主意。君王请好好考虑一下!”楚共王说:“我已经答应秦国了。虽然比不上晋国,但一定要出兵。”秋,楚共王驻军于武城作为秦军的后援。秦国人侵袭晋国,正遇上晋国闹饥荒,没有能回击。
 
冬十月,诸侯攻打郑国。庚午,部署季武子、齐崔杼、宋皇郧跟随知罃、士匄攻打鄟门,卫北宫括、曹军、邾军跟随荀偃、韩起攻打师之梁门,滕军、薛军跟随栾黡、士鲂攻打北门,杞军、小邾军跟随赵武、魏绛砍伐道路两旁的栗树。甲戌,军队齐集在东汜水边,晋悼公号令诸侯说:“修整战斗用具,备好干粮,遣返老幼,把生病的人留在虎牢,赦免有罪的人,包围郑国。”郑国人害怕,于是求和。荀偃说:“去完成对郑国的包围,以等待楚国援兵到来而与他们交战。不这样的话,不可能使郑国真正顺服。”知罃说:“答应他们结盟而撤兵,让楚国人攻打郑国,使楚军疲劳。我们把四军分成三个部分,与诸侯的精锐部队相配,轮番迎击楚军,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疲乏,楚军却要被拖垮了。这样做,比与楚国决战要好。暴露尸骨以求一时满足,不能用这样的办法和楚军争胜。还有大事没有完成,君子劳心,小人劳力,这是先王的训令。”诸侯都不想打,于是同意郑国讲和。
 
十一月己亥,诸侯一起在戏地结盟,这是由于郑国顺服。将要盟誓,郑国的六卿公子、公子发、公子嘉、公孙辄、公孙虿、公孙舍之以及他们的大夫、卿的嫡子都跟随郑简公。晋士弱制作盟书,说:“从今天已经盟誓之后,郑国如果不完全服从晋国的命令,或者有别的打算,就同这份盟书中所说的一样。”公子急步走前来说:“上天降祸给郑国,让我国夹在二个大国的中间。大国不对我们友好而以战乱逼迫我们结盟,让我们的鬼神享受不到祭祀,让我们的人民享受不到土地生产的成果,使男人女人辛苦羸弱,没有地方可以控诉。从今天已经盟誓之后,郑国如果不完全服从对我们有礼及强大可以庇护我们的人民的国家,而胆敢有别的打算,也同这份盟书中所说的一样。”荀偃说:“修改这盟书。”公孙舍之说:“已经把盟誓明白报告给神明了。如果可以修改,大国也就可以背叛了。”知罃对荀偃说:“我们实在没有德行,反而以盟约来要挟别人,这难道是合乎礼的吗!没有礼,用什么来主持盟会?姑且结盟而退,修明德行整顿军队后再来,最终必定会得到郑国,何必一定要在今天?如果我们没有德行,人民将抛弃我们,岂止是郑国?如果能够安逸和平,远方的人将会归附,要凭借郑国干什么?”于是结盟后回国。
 
晋国人没有使郑国真正屈服,所以率领诸侯再次攻打郑国。十二月癸亥,攻打郑国的三面城门。闰十二月戊寅,在阴阪渡过洧水,侵袭郑国,到达阴口后回兵。子孔说:“晋军可以攻击,他们军队长久在外而疲劳,同时想着回去,一定能把他们打得大败。”公孙舍之说:“不行。”
 
襄公送晋悼公,晋悼公为襄公在黄河边设宴,问及襄公年龄,季武子回答说:“在沙随相会的那一年,寡君出生。”晋悼公说:“十二年了!这称为一终,就是岁星行满了一周天。国君十五岁而生孩子。行了冠礼后生孩子,这是合乎礼的,您可以行冠礼了!大夫何不准备好行冠礼的用具?”季武子回答说:“国君举行冠礼,一定要伴随举行祼享礼,要用金石奏的音乐来表示礼节,要在先君的宗庙中才能举行。如今寡君正在路上,不能具备这些条件。请到达兄弟之国然后借用。”晋悼公说:“行。”襄公回国,到达卫国,在卫成公庙里举行冠礼,借用了钟磬,这是合乎礼的。
 
楚共王攻打郑国,子驷准备与楚国讲和。子孔、子蟜说:“与大国结盟,口血未干就背弃它,可以吗?”子驷、公孙舍之说:“我们的盟誓本来就说:‘只要是强大的就跟从。’如今楚军到来,晋国不救援我们,那么就是楚国强大了。盟誓的话,怎么敢背弃?再说在受到要挟下举行的盟誓没有诚信,神明不会到场聆听,神明只降临有诚信的盟会。信用,是言语的符节,是善良的主体,所以神明降临。明神认为受要挟下举行的盟会不干净,背弃它是可以的。”于是与楚国讲和。楚公子罢戎进入郑都结盟,一起在中分举行盟誓。
 
楚庄夫人去世,楚共王没能安定郑国就回国了。
 
晋悼公回到国内,谋求让人民休养生息的办法。魏绛请求施予恩惠,把积聚的财物调拨出来借贷给百姓。从国君以下,只要积聚有财物的,全部拿出来。国内没有用不着的不流通的财物,也没有困乏的百姓。国君没有专享的利益,也没有贪婪的百姓。祈祷时用绢帛代替牺牲,招待宾客只用一种牲口,不再制作新的用具,车辆服装只求够用。这样实行了一年,国家于是有了法度。晋国三次出兵而楚国无法与晋抗争。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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