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内容:医生的分类、行医准则、医德医风
 
从周代建立医事制度起,医生就有民医、官医之分,官医在建立中国古代医疗保健制度、发挥集体力量从事医学文献编纂整理、兴办学校式医学教育等方面均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,但因身带官字,所受束缚较多。而民医虽难免良莠不齐、鱼龙混杂,但数千年来名医多出此辈,于医学理论之创见、实际治疗之贡献,实居官医之上。
 
官医主要为朝廷、官宦服务。历代朝廷为保“龙体”无恙,都为帝王将相及家人配有专职医生,周代是医师为王和卿看病,食医负责王的营养保健。秦改由侍医负责保健与治疗,那时的侍医整天手提药囊,紧随皇上左右,以备不时之需。据说当年在荆轲行刺的紧要关头,就是侍医夏无且急中生智,把手中的药囊猛掷向荆轲,赢得了宝贵的一瞬,救了秦始皇的命。御医多为男性,汉代出现过女侍医,留下过芳名的有义、淳于衍。
 
御医给皇帝看病有严格的制度。帝王、后妃有病时,由太医院率众御医穿吉服于白天在专职太监的引领和监视下进宫,无论冬夏,殿前都生着炭火,焚烧苍术类芳香物以驱秽,众医必须从火盆上跨过,以防带入病邪。见了帝王要跪行大礼,膝行至近前,由两个御医分诊左右脉,再对换诊之,接着两医将帝王病情奏禀,然后回御医房会商,宫廷内臣亲自参加。御药要先入金罐,以专用封条封之,然后在太监监视下煎药。凡御药均一式二份,煎好后药水合在一起,分盛两碗,一份由御医、太医院院判、内臣先尝,证明无毒后,再将另一份进奉给帝王服用。整个过程有御医房太监笔录并加盖印章钤记。此制度始于隋唐,至明清基本没变。魏时已有专职尝药监。
 
御医的风险在于他们诊病只能成功,不能失败,比“伴君如伴虎”的大臣们的风险更甚几分,稍有不慎,轻则治罪,重则斩首,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。隋唐时规定,给天子诊病、处方、选药、煎煮、尝药过程中,任一环节差错都被视为“大不敬”,要处以绞刑。药物炮制不合格,尚药房的药童、主药、侍御医、尚药奉御等均会被问罪。公元870年同昌公主久病而死,唐懿宗怪韩、康两御医用药不力,不仅杀了他俩,还下令将两族300余人全部收监。御医李玄伯原为帝所宠信,因调服丹剂,致懿宗背部生疽,李连同炼丹的所有方士均为诛死。民医单骧奉诏给宋仁宗治病,因无效而被判罪,并株连到两个儿子。清慈禧和光绪在数日内先后病死,全体太医因而获罪革职等等。
 
医生受统治者无端迫害的记述也比比皆是。春秋时的名医文挚用激怒法给齐闵王治疗,虽然病很快就好了,但闵王气仍不消,竟将文挚活活鼎烹而死。华佗想用开颅法治曹操的头痛病,曹怀疑害他,就把华佗杀了。御医程延诊魏帝病,认为其无病,只是吃枣多了,而被杀。
 
御医难当还在于他们的诊治经常受到干扰。如唐高宗患风眩头痛,御医秦鹤鸣想针刺其头部百会穴,用放血疗法止痛,武则天一听大怒:“天子头上岂能放血,当斩!”幸亏高宗同意,且针到病除,秦才保住了脑袋。慈禧有次生病,一下召进四位御医,令他们各开一方,然后她查书对典,参考前四方,拟出了第五方,并按第五方配药服之。如果出现不良反应,那四位御医自然罪责难逃。
 
至于历代权贵对医生的藐视与蛮横,更是司空见惯。如曹操骂医生是“鼠辈”,刘邦则说:“病在天,虽扁鹊何用。”淳于意因行医得罪权贵,被诬问罪,幸亏小女缇萦不顾安危,恳切上书,方免于重刑。
 
为帝王治病,言行举止都得注意,可说是句句斟酌,处处小心。一次扬州名医杜子良进京为光绪皇帝治病,诊为“肝郁”,谁知慈禧一听大为气恼,因这正触了她的痛处,杜见势不妙,赶快解释说“肝郁”是由“肾亏”引起的,岂料这又犯了光绪的忌,因“肾亏”易让人联想到“纵欲”。杜察言观色,马上改口道“肝郁”、“肾亏”乃皇上忧国忧民,劳形瘁心所致,这才化险为夷。若无如此巧舌如簧,机敏善变,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好御医的。因此,世故的太医在应召入宫前,常以钱财贿赂太监,预先摸清帝后疾病的症结所在及其好恶,以便请脉时能应对合拍。为了保住脑袋和饭碗,御医们也想出了一些对付的办法。如清朝规定会诊的御医必须分开单独开方,每人的方不能大相径庭,所开方药要精求出处。御医们于诚惶诚恐中约定:一是先推选一老资格御医为首,各人用药无论泻补温凉,都以为首者手持钮珠的某粒为记号标志,二是诸医开方均以清代钦定的《医宗金鉴》为蓝本。这样一来,各人不仅方出一致,选药也大同小异。服后若有效,全可居功请赏;若无效,也无懈可击。
 
太医中也并非都是明哲保身的平庸之辈,如明仁宗朱高炽做太子时,张妃月经断停10个月,诸医相贺,诊为有孕,唯盛启东认为是血疾,他冒着生命危险,用破血药,将其治愈。
 
御医治病固然要冒极大的风险,但若治好了帝王的病,皇帝一高兴,就可能给予丰厚的赏赐,甚至提拔做大官,如元代名医许国祯那样;明御医许绅也因救治明世宗朱厚熜而受赏。帝后心情好时,也常表示出对御医的宽容态度。末代皇帝溥仪无病也愿让御医请个平安脉,开些保健药茶,或听他们讲述养生之道。慈禧特别高兴时还会把御医叫来做灯谜,寻欢作乐一番,即便此时,御医们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,仍不敢有半点麻痹大意,更不要说忘乎所以了。
 
除服务于皇族、各级官员外,官医们还担任为军队将士看病、为刑徒狱囚治疗、按皇帝诏令对平民百姓“施医给药”、兴办并为社会医疗慈善机构服务和参与医籍的编纂修订工作。
 
御医诊病过程虽然烦琐、会扼杀他们的创造热情,但保证了安全和用药的准确性,还留下了完整而详细的医案,这是一笔极宝贵的医学遗产。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,现在我们大家使用的不少名方和药膳都出自这里面,可以说也享受到了过去帝王才有的待遇。
 
民医以庶民百姓为服务对象,有的在本乡坐堂,有的走乡串户。游医因要游走四方,所以治病主要靠针灸、推拿、单方、验方、草药、中成药等,尤其单方,是其看家本领。其治病多简单而方便,价廉又灵验,快捷却显奇效,如有人曾用一两麻子治愈一个误服鸦片中毒的小孩;用灌豆浆救活一喝卤水自杀者,因此深受百姓欢迎。由于游医缺少管理,人员素质良莠不齐,这其中不乏精通医道、医德高尚、悬壶济世、备受爱戴敬仰者,如扁鹊、华佗;也有相当数量的人确有狡诈的一面,或医术不高,或心术不正,无济世之心,存贪财之意,半医半骗,害了不少人。坐堂医一般信誉较好,药物较全,百姓多在此处买药。条件好者或遇特殊情况,医生往往将病人留在家中治疗;若病家来请,他们也常出诊,有时甚至可能奉召进京给皇族看病。古代民医治病用药都是亲自上山去采,药全是真的,煎煮亦时常亲自动手,所以疗效较好。因此若用药后疗效不理想,除医技不高外,与药物不真、煎药方法不妥等也有一定关系。
 
中医看病时一般较少携带器械,民医的衣着装束并不太讲究,看病的规矩也不特定,全凭当时具体情况办。
 
过去拜师学医后,老师一般回送学生三件礼:一双草鞋、一把雨伞、一个灯笼,意在教育学生不论路途远近、刮风下雨、白天黑夜都要去出诊,以治病救人为己任。
 
古代医生社会地位一直很低,即使是官医、御医也同样。医业被视为低级技巧,士大夫等高贵人是不屑为医的。汉以前只有扁鹊和淳于意被正史《史记》做了较详记述。历代修志一直把医列为方技。朱熹在评述孙思邈时,说他很有才能,可惜由于为医,只能列入归属小人的卜相医巧之列。历代医官名目繁多,但品位都不高,只有许国祯、许绅例外。元代把户口分为民、军、医、儒、灶、僧、道、匠等十级,医生排第五位,规定各户均须子承父业,不得更改,但因医生地位低下,待遇菲薄,设法逃户者屡见不鲜。御医享受国家的俸禄,也有级别差异,待遇稍好于民医。就是任职太医院的医官也常出现家贫断炊的事,如曾有医官贺祥等上奏家贫无以养赡,结果只被照准太医院院士月支米五斗,无家的三斗。专事外科的医生地位更低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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