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剿夷”外交的代价

虽然,这解释也有困难。宣宗训令他的继任者说:
 
惟疆寄重在安民:民心不失,则外侮可弭。嗣后遇有民夷交涉事件,不可瞻徇迁就,有失民心……总期以诚实结民情,以羁縻办夷务,方为不负委任。
 
这就是批评耆英的政策。而继任者是徐广缙。广缙也是佩服林文忠者之一。他继任之初,就请教文忠驭夷之法,文忠答以“民心可用”。其实耆英的下台及徐广缙的上台不是寻常官吏的调动,是抚夷派的下野和剿夷派的登朝执政。徐广缙秉承林文忠的衣钵,而叶名琛以后又秉承徐广缙的衣钵。可惜徐广缙是个“小林则徐”,而叶名琛又是个“小徐广缙”。英法联军祸根就种于此。
 
徐广缙继任一年以后,耆英两年后入城的条约到期,英人根据此约要求进城。广缙与名琛于是联络地方绅士大办团练,“共团勇至十万余人,无事则各安工作,有事则立出捍卫,明处则不见荷戈持戟之人,暗中实皆折冲御侮之士”。广州官民同心以武力抵抗。英人终觉因入城问题而作战,未免小题大做。于是声明保留权利,以待他日。广缙遂以英人怕百姓,放弃入城之举报告北京。宣宗高兴极了,赏了广缙子爵,名琛男爵,并赐广州人民御书“众志成城”四字。剿夷派外交的起始总算是顺利。
 
文宗即位(道光三十年正月)以后,剿夷派的势力更大。大学士潘士恩及给事中曹履泰等均谓应该起用林则徐,“庶几宋朝中国复相司马之意”。文宗亦有此意。三十年十月,他手笔下诏宣布抚夷派的罪状。咸丰朝的对外态度于此毕露了。
 
这时适有太平天国的革命,清政府的江山几乎不保,但京内外的驭夷政策并不因此修改。在广东叶名琛自以为很有把握,文宗亦十分信任他。咸丰四年(1854年),英、法、美三国共同要求中国修改通商条约。三国代表到两江及天津去交涉的,地方官吏均答以修约之事只有叶名琛能主持,但是他们到广东去的时候,名琛总是托故不见,最后又回答他们他只知守约,不知改约。是时英法正联军助土耳其抵抗俄国,而急于修约的英国亦以为不如等中国内乱之胜负决定后再议,于是搁置修约问题。名琛不知道这个内幕,反自居功,以为他得到驭夷的秘诀了。
 
其实外人,尤其是英国人,这时已十分不满意旧约。他们以为商业不发达是由于通商地点太少,且偏于东南沿海,长江及华北均无口岸;他们又觉得中国内地的通过税太繁,致货物不能流通。外国代表对叶名琛的办事方法也十分愤慨,以为邦交制度非根本改革不可。外人气焰之高,根像鸦片战争以前的样子。
 
叶名琛反于此时给外人以启衅的口实。咸丰六年(1856年),广西西林县杀了一个马神甫。法国代表要求处置,名琛一事推诿。这时拿破仑三世欲得教皇的欢心以维持他的帝位,有了马神甫的悬案,他就师出有名了。同时叶名琛因捕海盗事,与英人起了冲突。于是英法联军,首攻广州。各琛不和不战,终为英人所掳。咸丰八年(1858年),联军由大沽口进据天津。清廷恐京师受扰,于是派桂良及花沙纳到天津去修约。
 
天津交涉最严重的问题,第一是北京驻使。士大夫简直以此事为荒谬绝伦,万不可许。第二是长江开通商口岸及内地游行:这样遍地都有外夷,简直防不胜防了。至于减低关税及改内地各种通过税为二五子口税,时人倒觉得不值得争。桂良及花沙纳(天津人说,那年桂花不香)以为不签字,则外人必直逼京师;签字则外军可退,中国可徐图挽回。《天津条约》实在可说是城下之盟了。
 
签字以后,北京就教桂良到上海去“挽回”已失权利。清廷知道若否认条约必致引起战祸,于是有所谓“内定办法”:中国以后完全不收关税,外人放弃北京驻使、长江通商及内地游行。时人以为外夷既唯利是图,以利诱之,他们必就范。桂良到了江南,地方官吏均反对这个内定办法:不收关税则军饷无来源,万一外人接受了这个便宜而同时又不放弃新得的权利,那又怎样?桂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疏通英国,结果允不派使驻京。他觉得此外不能再有所得,只好批准《天津条约》。
 
次年,各国派使到北京去交换批准证书。北京也为他们预备了公馆,以便接待。但各国疑心甚大,所以派兵船护送公使北上。清廷于咸丰八年派了僧格林沁在大沽设防,以免外人再进据天津。中国愿意堵塞海河交通,留北塘一路出入,则外人不能武装进京。外人见了大沽不能通行,遂以为中国有心废约。他们把中国军备看得太轻了。一战的结果,外人大失败。于是英法要复大沽之仇。
 
咸丰十年(1860年),我们的外交一误于北京不给桂良全权证书——时人以为唯独皇帝可以有全权,再误于捕拿外国交涉员。终至联军入京,毁圆明园,而《天津条约》以外又有所谓《北京条约》了。
 
剿夷派外交的代价不能不算大。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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