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 

士之处世，视富贵利禄，当如优伶之为参军（1），方其据几正坐，噫呜诃棰，群优拱而听命，戏罢则亦已矣。见纷华盛丽，当如老人之抚节物（2），以上元、清明言之（3），方少年壮盛，昼夜出游，若恐不暇，灯收花暮，辄怅然移日不能忘，老人则不然，未尝置欣戚于胸中也。睹金珠珍玩，当如小儿之弄戏剧（4），方杂然前陈，疑若可悦，即委之以去，了无恋想。遭横逆机阱，当如醉人之受骂辱，耳无所闻，目无所见，酒醒之后，所以为我者自若也，何所加损哉！

 

【注释】

 

（1）优伶：俳优和乐工，指以乐舞、戏谑为业的艺人。社会地位低贱。参军：参军戏，古代戏曲形式。后赵石勒时，因有参军官员贪污，乃命一优伶扮成参军，另一优伶从旁戏弄，被戏弄者称为“参军”，戏弄者称为“苍鹘”，内容以滑稽表演为主，晚唐时，发展为多人演出，宋代以后演变为杂剧。

 

（2）节物：节候景物。

 

（3）上元：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。清明：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，在四月五日前后。

 

（4）戏剧：玩具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读书人立身行事，看待荣华富贵，应该像优伶演参军戏，当他凭靠几案正襟危坐，耀武扬威发号施令时，众优伶拱手听命，戏演完就完了。见到华丽繁盛的场面，应该像老人对待节令物候，以上元、清明为例，正当年轻力壮的人，昼夜出游，唯恐忙不过来，彩灯收起来，鲜花凋零了，就满腹惆怅好几天不能忘怀，老人则不如此，不曾把欣喜和悲伤放在心上。看见金银财宝，应该如儿童玩玩具，当那些东西堆山叠石地摆在面前，好像很高兴，若是尽皆丢下离开，也毫无眷恋。遭遇蛮不讲理被人陷害，应该如同醉汉遭受辱骂，充耳不闻，视若无睹，酒醒之后，我还是原来的我，一点不多一点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