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斋随笔

【原文】

 

云中守孟舒，坐虏大入云中免。田叔对文帝曰：“匈奴来为边寇（2），孟舒知士卒罢敝（3），不忍出言，士争临城死敌，如子为父，以故死者数百人。孟舒岂驱之哉！”上曰：“贤哉孟舒！”复召以为云中守。又，冯唐对文帝曰（4）：“魏尚为云中守，虏尝一入，尚率车骑击之。士卒终日力战。上功幕府（5），坐首虏差六级，下吏削爵（6）。臣以为陛下罚太重（7）。”上赦魏尚，复以为云中守（8）。案，孟舒、魏尚，皆以文帝时为云中守，皆坐匈奴入寇获罪，皆得士死力，皆用他人言复故官，事切相类，疑其只一事云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（1）魏尚：槐里（今陕西兴平）人。汉文帝时为云中太守，镇守边陲，治军严明，作战有功。后因上报的杀敌数字与实际小有出入，被撤职查办。中郎署长冯唐据理直谏，文帝乃派其持节赴云中赦魏尚，复为太守。

 

（2）匈奴：我国古代北方民族，秦汉时称匈奴。散居在大漠南北，以游牧为生，善骑射。

 

（3）罢敝：同“疲敝”，疲劳困敝。

 

（4）冯唐：内史安陵（今陕西咸阳）人。文帝时为中郎署长，直言敢谏，景帝时为楚相，不久免职。汉武帝初年，举贤良，而年已九十余，不能复为官。后世以“冯唐易老”表示生不逢时或年寿老迈再不能有所作为。

 

（5）幕府：军府。

 

（6）下吏：交付司法官吏审讯。

 

（7）陛下：对皇帝的敬称。意思是，臣下向皇帝进言，不敢直呼天子，由站在台阶下的侍者以达天听，因卑达尊之意。陛，皇宫的台阶。

 

（8）按，参见卷十五第19则《云中守魏尚》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云中太守孟舒，因为匈奴大举攻入云中郡而被免官。田叔对汉文帝说：“匈奴进犯边境，孟舒知道士兵疲敝，不忍下令出战，士兵们却争相在城下拼死御敌，就像儿子保护父亲一般，因此才死了几百人。孟舒岂是强迫他们去送死呢！”皇上说：“孟舒真是贤太守啊！”于是又征召孟舒让他再任云中太守。另有记载，冯唐对汉文帝说：“魏尚为云中太守，匈奴曾经进犯，魏尚率领军队迎击。士兵们鏖战一整天。向幕府上报斩捕之功，因为多报了六颗首级，被交付有司审讯削去官爵。臣认为陛下处罚太重。”皇上赦免了魏尚，又让他为云中太守。案，孟舒、魏尚都在汉文帝时为云中太守，都因为匈奴入侵获罪，都得到士卒拥护拼死力战，又都因为他人进言而官复原职，两人事迹太相似了，可能是同一件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