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传

【原文】

 

［经］

 

三年春〔1〕，王正月，公如晋，至河乃复。

 

二月辛卯，邾子穿卒。

 

夏四月。

 

秋，葬邾庄公。

 

冬，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拔〔2〕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三年：公元前507年。

〔2〕邾子：邾隐公。

拔：不详。传作郯。或云即今山东郯城县。

 

 

【原文】

 

［传］

 

三年春二月辛卯，邾子在门台〔1〕，临廷〔2〕。阍以瓶水沃廷。邾子望见之，怒。阍曰：“夷射姑旋焉〔3〕。”命执之。弗得，滋怒，自投于床，废于炉炭〔4〕，烂，遂卒。先葬以车五乘，殉五人。庄公卞急而好洁，故及是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门台：相当于今之门楼。

〔2〕廷：外廷。

〔3〕旋：便溺。

〔4〕废：堕。

 

 

【原文】

 

秋九月，鲜虞人败晋师于平中〔1〕，获晋观虎，恃其勇也。

 

冬，盟于郯，修邾好也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平中：具体所在不详，当在今河北唐县附近。

 

 

【原文】

 

蔡昭侯为两佩与两裘，以如楚，献一佩一裘于昭王。昭王服之，以享蔡侯。蔡侯亦服其一。子常欲之〔1〕，弗与。三年止之。唐成公如楚〔2〕，有两肃爽马〔3〕，子常欲之，弗与，亦三年止之。唐人或相与谋，请代先从者，许之。饮先从者酒，醉之，窃马而献之子常。子常归唐侯。自拘于司败〔4〕，曰：“君以弄马之故〔5〕，隐君身〔6〕，弃国家，群臣请相夫人以偿马〔7〕，必如之。”唐侯曰：“寡人之过也，二三子无辱。”皆赏之。蔡人闻之，固请而献佩于子常。子常朝，见蔡侯之徒，命有司曰：“蔡君之久也，官不共也〔8〕。明日，礼不毕，将死。”蔡侯归，及汉，执玉而沉，曰：“余所有济汉而南者，有若大川！”蔡侯如晋，以其子元与其大夫之子为质焉，而请伐楚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子常：令尹囊瓦。

〔2〕唐：楚附庸小国，唐惠侯之后，地在今湖北随县西北。不久为昭王所灭。

〔3〕肃爽：良种骏马，即后人所谓“骕骦”。

〔4〕自拘：窃马者自拘。司败：即司寇。

〔5〕弄：玩。

〔6〕隐：讳言拘留。

〔7〕相：助。夫人：养马者。

〔8〕官：有关官员。不共：谓没备齐送行的礼品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［经］

 

三年春，周历正月，昭公去晋国，到了黄河边就回来。

 

二月辛卯，邾庄公穿去世。

 

夏四月。

 

秋，安葬邾庄公。

 

冬，仲孙何忌与邾隐公在拔地结盟。

 

［传］

 

三年春二月辛卯，邾庄公在门台上，观看外廷。看门人用瓶子盛水洒在廷上。邾庄公见了，大怒。看门人说：“夷射姑在这里小便。”邾庄公命令把夷射姑抓起来。没抓到，邾庄公更加愤怒，自己从床上跳下去，倒在炉子里的炭上，被烫伤溃烂，于是死了。先用五辆车、五个人殉葬。庄公脾气急躁而有洁癖，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。

 

秋九月，鲜虞人在平中打败晋国军队，擒获了晋观虎，这是因为他自恃勇敢的缘故。

 

冬，在郯地结盟，是为了重修与邾国的友好关系。

 

蔡昭侯制作了两件玉佩与两件皮衣，带着去楚国，把一件玉佩与一件皮衣送给楚昭王。楚昭王穿着皮衣戴上玉佩，设享礼宴请蔡昭侯。蔡昭侯也穿着另一件皮衣戴着另一玉佩出席宴会。子常想得到皮衣玉佩，蔡昭侯不肯给，子常把蔡昭侯扣留在楚国三年。唐成公去楚国，他有两匹肃爽马，子常问他要，他不肯给，子常也把唐成公扣留在楚国三年。唐国人有人相互商议，请求替代先随成公到楚国的人，成公同意了。这些人到了楚国请先来的人喝酒，把他们灌醉了，偷了马去献给子常，子常把唐成公放归国内。偷马的人们到司败那儿请求把自己拘禁起来，说：“君王由于供人玩弄的马的缘故，匿迹消声，抛弃了国家。臣下们请求你把我们拘禁起来，以帮助那个养马人赔偿出肃爽马来，一定要同以前那两匹马一样。”唐成公说：“这是寡人的过错，各位请不要自我羞辱。”对他们全都进行赏赐。蔡国人听说了，坚决请求蔡昭侯，把玉佩献给了子常。子常上朝，见到蔡昭侯手下的人，命令有关官员说：“蔡国国君所以滞留这里多时，是由于你们这些人没有备齐送行的礼品。到明天，礼物还没准备好，就要处死你们。”蔡昭侯回国，到汉水边，把玉沉进水中，发誓说：“我绝不再渡过汉水到南边去，这江水为我作证！”蔡昭侯去晋国，把他的儿子元和大夫的儿子作为人质，请求出兵攻打楚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