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传

【原文】

 

［传］

 

二十年春〔1〕，齐人来征会。夏，会于廪丘〔2〕。为郑故，谋伐晋。郑人辞诸侯，秋，师还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二十年：公元前475年。

〔2〕廪丘：在今山东范县东。

 

 

【原文】

 

吴公子庆忌骤谏吴子，曰：“不改，必亡。”弗听。出居于艾〔1〕，遂适楚。闻越将伐吴，冬，请归平越，遂归。欲除不忠者以说于越。吴人杀之。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艾：在今江西修水县西。

 

 

【原文】

 

十一月，越围吴，赵孟降于丧食〔1〕。楚隆曰〔2〕：“三年之丧，亲昵之极也。主又降之，无乃有故乎？”赵孟曰：“黄池之役，先主与吴王有质〔3〕，曰：‘好恶同之。’今越围吴，嗣子不废旧业而敌之，非晋之所能及也，吾是以为降。”楚隆曰：“若使吴王知之，若何？”赵孟曰：“可乎？”隆曰：“请尝之。”乃往。先造于越军，曰：“吴犯间上国多矣，闻君亲讨焉，诸夏之人莫不欣喜，唯恐君志之不从。请入视之。”许之。告于吴王曰：“寡君之老无恤，使陪臣隆敢展谢其不共〔4〕。黄池之役，君之先臣志父得承齐盟〔5〕，曰：‘好恶同之。’今君在难，无恤不敢惮劳，非晋国之所能及也，使陪臣敢展布之。”王拜稽首曰：“寡人不佞，不能事越，以为大夫忧，拜命之辱。”与之一箪珠〔6〕，使问赵孟〔7〕，曰：“句践将生忧寡人，寡人死之不得矣。”王曰：“溺人必笑，吾将有问也。史黯何以得为君子〔8〕？”对曰：“黯也进不见恶，退无谤言。”王曰：“宜哉！”

 

【注释】

 

〔1〕赵孟：赵襄子无恤。时其父赵鞅方死。依礼，守丧饮食减少。

〔2〕楚隆：襄子家臣。

〔3〕质：盟誓。

〔4〕展谢：陈告谢罪。

〔5〕志父：赵鞅。

〔6〕箪：小笥。

〔7〕问：遗，赠送。

〔8〕史黯：即史墨。杜注言史墨曾预言吴国不出四十年当亡，故吴王因感而问。

 

【翻译】

 

［传］

 

二十年春，齐国人前来召集会议。夏，在廪丘相会。为了郑国的缘故，商议攻打晋国。郑国人辞谢诸侯，秋，军队回国。

 

吴公子庆忌多次劝谏吴王夫差，说：“不改变政令，一定会灭亡。”吴王不听。他出行居住在艾地，又去了楚国。庆忌听说越国打算攻打吴国，冬，请求回国去与越国讲和，于是回国，想要除掉不忠的人来取悦于越国。吴国人把庆忌杀了。

 

十一月，越国包围了吴国，赵孟在服丧，把饮食标准比规定又降低一等。楚隆说：“三年的丧礼，是表示对亲人关切的顶点。您又降低，恐怕有别的原因吧？”赵孟说：“黄池会盟，先父与吴王有盟誓，说：‘好恶相同。’现在越国包围吴国，继承人想不废弃过去的誓言帮助吴国，却又不是晋国所能办到的，我所以饮食降等。”楚隆说：“如果让吴王知道您的心意，怎么样？”赵孟说：“办得到吗？”楚隆说：“请试试看。”于是前往。先到越军中，说：“吴国冒犯上国已经多次了，听说君王亲自讨伐他，中原国家的人没有不高兴的，唯恐君王的愿望不能实现。请让我进吴国去看看情况。”越军同意了。楚隆进城告诉吴王说：“寡君的卿无恤，派陪臣隆前来，谨此为了不恭敬而陈告谢罪。黄池那次盟会，君王的先臣志父得以参加盟誓，说：‘好恶相同。’现在君王有了危难，无恤不敢害怕劳苦，只是因为晋国无法办到，谨派臣前来秉告。”吴王下拜叩头说：“寡人没有才能，不能好好对付越国，因而给大夫造成忧愁，谨此拜谢他的关怀。”给了楚隆一箪珠子，让他送给赵孟，说：“句践打算让我在忧患中生活，寡人得不到善终了。”吴王又说：“快淹死的人必然强作欢容，我还有句话要问你：史黯为什么能成为君子？”楚隆回答说：“史黯在朝廷上做官没人厌恶他，不做官没有人说他坏话。”吴王说：“确实应该啊！”